文/张方
美国的一位职业拳王在与一位挑战者的比赛中，被打得皮开肉绽、面目全非。他的妻子心疼得哭了，他一边安抚爱人一边说：“对不起，亲爱的，我忘了移动。”
2007年6月5日全国击剑冠军赛在沈阳举行，我在采访期间与几位冠军闲聊，我问他们：“年龄大了，成绩为什么会下降？是眼神跟不上了？还是手跟不上？”他们说：那些都不重要，关键是腿跟不上，移动慢了，进攻和防守就会有失水准。原来，移动是如此重要！
一、 防守的关键环节
无论是徒手搏击、还是持械厮杀，往往仅移动二、三寸或一尺左右，最多不超过半米，即可避开对方的进攻。但移动可并非是退避逃跑，吴殳先生在《手臂录》中有云：“彼进我亦进，彼进乃穷蹙”。八卦掌讲究“斜出直入”，斜出就是走弧线躲内，直入就是侧闪的同时直取中线进攻。八卦掌的防守方式，多是向对方的外侧移动，这在中国传统武术中是一个例外。虽然传统武术中有“不招不架只是一下，犯了招架十下八下”的说法，但无论是少林拳、还是形意拳，基本上还是以格挡的方式进行防守。八卦掌虽然也要接手，但在接手的同时，由于身体的下肢处于不停的移动中，可以随时让对方的击打点落空，并能够化解对方身体的冲击力，总是保持在我顺人背的位置中。差不多中外搏击都认为：运用身体和步法的移动进行防守，优于格挡式防守。
运用移动进行防守有多种方法，但人能够最大限度、最灵活移动的部位主要是腰和腿。传统武术的身法练习主要是练腰，当年在小河沿的时候，康国福先生经常到我练功的那个场子，教大家八卦掌。有一天他说起陈明洁先生的一位著名弟子时，多少有点惋惜地评价道：“可惜了，他那么好的功夫！内劲那么大，可就是练了这么多年，身法没练出来！”康先生说的没错，这位练家往往是身不动、步不移，就能将搭手者打出，在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无人能敌。但后来遇到了懂得现代自由搏击的年轻练家，结果是吃了亏。我问康先生身法的重要性？康先生说：高手之间的比武，输赢往往就在一寸半寸的差距，尤其是近身肉搏，如果双方的功力差不多，那就要看谁的手快、身法活了。
我自幼学过击剑，近年来又采访过上百场比赛，两个高水平的剑客在同时大弓步出击的瞬间，总有一个身手更敏捷的剑客，依靠精准的判断，在前脚落地时，身体就有了细微的变线，使对方的剑落空，这就是利用身法移动达到攻防合一的效果。
二、移动的步法
中外搏击更多的是运用步法的移动进行防守和进攻的，步法移动的目的是调整两个距离：进攻的有效距离和避开对方进攻的有效距离。传统武术的步法比较多，有的名字听着好听，但却未必实用，而有的却的确很有效。戴家心意拳，过去有一门内的说法：“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傅”。原始戴家拳有二种步法应用于进攻或防守都很好使，一种是前腿的寸步，俗称“踩寸子”。双方在临界进攻的有效距离时，前脚令人难以察觉地向前移动，后腿跟进的瞬间发力。如果前脚的步幅大一点、脚尖抬高一点，就可以当腿法用，落下时直接踩对方的脚面骨。戴家另外的一种步法是“寒鸡步”，如寒冬里的鸡，总是将一条腿提起来，放在另一条腿旁边。这种步法的好处就是随时可以进退，泰拳的步法也是将一条腿提起来，但提得比较高，随时准备用膝法进攻或抵挡对方的腿法及膝法，当然也可以后退躲闪。
八卦掌的趟泥步在实战应用上有点与拳击中的滑步相似，滑步也是以身带步，速度快、动作幅度小、节省体力。乒乓球和击剑的步法也是以滑步为主。我少年时在业余体校混过两天，先学击剑，击剑队解散后，又学乒乓球，抽空还跟我父亲的同事练习拳击。我学习的这三种竞技项目，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要练习跳绳。我跳绳跳上了瘾，嫌一般的绳子轻，让我父亲给我弄了一条无轨电车上专用的上过蜡的粗线绳，结果绳子太重，把脚趾都抽伤了。八卦掌的转掌练的就是步法和劲力，一旦应用了实战，移动时也不必苛求平起平落，应以灵活快捷为第一要务。但也不能学阿里的蝴蝶舞步，那样太消耗体力了。我发现：梅威瑟的移动方式有点像八卦掌，总是往对手的身后转，由于他出色的移动防守，不仅赢得了“漂亮男孩”的称号，截止到2010年，他在职业生涯中还未尝败绩。
实战中的移动需要有精准的判断，如果进攻时的有效距离不够，你的出拳发力就很难收到成效；而你在防守躲闪时，如果移动的方向出现错误，就很有可能被迎击。躲闪移动也未必都是向后退，鼎盛时期的罗伊•琼斯和现在的梅威瑟，经常能够在对手用摆拳进攻时，从对方的腋下钻到对手的身后，这需要非常敏捷的身手和移动的速度。当然，更重要的还是要在移动之前就做出精准的判断。最复杂的移动技术就是转身，在身体旋转一周中，完成躲闪和进攻。当今优秀的散打高手多次在擂台上展现了这种尖端的搏击技术：当对方全力进攻的瞬间，依靠精准的判断，运用转身，使对方的击打点落空，借对方的前冲力，使出转身鞭拳、或转身扫踢，甚至是腾空摆莲腿，进行迎击。
三、运动中发力
据说：王芗斋的晚年一直想解决大成拳不能在运动中发力的问题，看来王芗斋还是有非常人的见地。“亚洲驱逐舰”帕奎奥之所以能够横扫欧美拳王，他的最重要的“杀手锏”就是能够在运动中出拳发力，而且还能打出连续的重拳。他能击败墨西哥的四大拳王、金童霍亚和李奇•哈顿，都是由于他那不间歇的、敏捷的移动！有时他甚至能在后退移动中击倒对手，玩过拳击的人都知道：这可是非常难！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运动中发力之所以难以达到令人满意的击打效果，是因为难以把握发力所需的稳定的支撑点。修炼内家拳有成的人虽然能够用丹田发劲，但双腿仍是身体的支撑点，这是不可替代的!如果身体的支撑点总是处于移动的状态，那就很难将全身的力量运用于发力进攻了。帕奎奥之所以有那么出色的在运动中连续进攻的能力，除了他先天的身体协调性异于常人外，现代拳击训练的科学化、系统化更是不容忽视。我们经常看见国外拳手在跑动中练习组合拳进攻，在前后左右移动中出拳发力。窃以为：传统武术中的很多套路，是适合练习运动中发力的好功法，尤其是有转换衔接难度的传统套路，如游身八卦连环掌，修炼时要注重拳脚的整劲、混元力与身法和步法的变换协调统一。过去有流星桩的练法，就是操练这种功夫的，好像李连杰在成名时的纪录片中还演示过。
八卦门中有“盘树”功夫，就是在旋转中练习发力，同时增强指掌的硬度。盘树时，只用削、切、穿和劈等实战掌法，其它没有杀伤力的掌法都暂时放下。我二十多岁时，师傅逼着我操练盘树，那是有时间要求的，这种功法让我在日后的实战中受益非浅。
移动确实是一种非常复杂的技术，它在实战搏击中能够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琼斯的一场比赛让我终生难忘：琼斯在摸清了对手的拳路后，将双手放在了背后，对方被激怒了，不顾一切地扑了上来，右手的摆拳凝聚了全身的力量，琼斯则灵巧地低身躲闪、移动，然后起身上左步，也是右手的摆拳！但弧度非常小，对手就像被割断的一捆稻草，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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