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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枪支换上球衣 利比亚国家队迎来另一场战争

2011年11月16日17:04
来源:体育画报

  战火硝烟中,20多个利比亚人放下枪支,穿上球衣,跋山涉水来到赞比亚,开始了他们的另一场战争。

  地中海天空湛蓝。利比亚国家队主帅马科斯•帕克塔独自站在突尼斯的一座球场边,注视着门将库玛•穆萨痛苦地倒在草地上打滚。

  帕克塔一脸愁容,右手用力地揉着太阳穴。数天之后,他的球队就将迎来2012年非洲杯预选赛的最后一轮比赛,对手是小组当中排名第一的赞比亚。无论是对帕克塔个人,还是利比亚国家队而言,这都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只有赢球,利比亚才能确保第三次闯进非洲杯决赛圈。与此同时,国内战火逐渐平息,卡扎菲四十余年的独裁统治宣告终结。

  卡扎菲政权虽然倒台,但是余威仍在。从卡扎菲的老家苏尔特,到东部的地中海沿岸城市,不少卡扎菲支持者仍然在顽强抵抗。利比亚国家队无法在首都的黎波里进行训练,只能前往突尼斯首都,完成赛前的八天集训。

  在“阿拉伯之春”的起源地,他们和当地足球俱乐部进行了一系列热身赛,结果令帕克特大失所望。球队苦苦挣扎在输球和平局之中,最近一场比赛更是以0比2落败。更糟糕的是,由于对手拼抢太凶,三名主力球员被担架抬下场。

  当穆萨被抬下场时,帕克塔转过头去,无奈地耸了耸肩。穆萨居然倒在了这里,这真是一场充满讽刺意味的悲剧。过去几个月,穆萨加入利比亚反对派的阵营,拿起武器推翻了卡扎菲的独裁统治。和他并肩作战的国家队队友不在少数,有阿默德•萨基尔和瓦利德•卡哈特鲁希。穆萨躲过了炮火的袭击,却倒在突尼斯人的铁蹄下。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踢球?!”帕克特旁若无人地问道,食指轻轻敲打着太阳穴。“ 真是太疯狂了。”

  下半场捷报频传,利比亚队三次洞穿对手大门,两粒进球来自主力前锋阿默德•祖维。祖维攻击力十足,来自利比亚第二大城市班加西。终场哨声响起,赛场上的紧张气氛瞬间消失。球员通道内,双方队员热情拥抱,互相表达祝福。

  球场之上,还有一些利比亚球员被人群簇拥着。一群戴着反对派标志的年轻人早已等候英雄多时,他们有的拄着拐杖,有的打着绷带,有的甚至还坐在轮椅上。这些受伤的反对派战士来到突尼斯寻求医疗救助。走过肢体残缺的球迷身旁时,球员们安静地蹲下来,和他们轻轻地握手,在他们耳边轻声说着感谢。

  53岁的帕克塔刚刚接任利比亚国家队主帅时,全球局势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那是2010年6月,阿拉伯国家独裁者们的地位看似坚不可摧。受石油利益的驱使,西方国家政府和卡扎菲政权的关系走向缓和。卡扎菲的大儿子,穆罕默德•卡扎菲执掌利比亚足协。他和帕克塔亲切握手,承诺支持利比亚国家队冲击2012年非洲杯和2014年巴西世界杯。

  签下帕克塔,穆罕默德可谓是慧眼识英雄。2006年,帕克塔率领沙特阿拉伯闯进德国世界杯决赛圈;早在2003年,帕克塔曾先后率领巴西U17和U21国家队斩获世青赛桂冠。

  和所有经历过卡扎菲政权倒台的外来者一样,帕克塔拒绝谈论他在利比亚的生活。“我只专注于体育,”他表示,“那时我还不了解这个国家。”帕克塔上任之初,利比亚国家队并未发生立竿见影的变化,但是后来渐入佳境。0比0逼平莫桑比克之后,他们又主场迎战同组实力最强的赞比亚,并以1比0爆冷胜出。这是利比亚国家队最后一次享受主场优势,因为不久之后国内战争爆发,卡扎菲政权摇摇欲坠。

  对于足球,卡扎菲家族爱恨不一。卡扎菲的三儿子萨阿迪最爱以球员自居。他是的黎波里阿赫利俱乐部的主席,是利比亚国家队的队长。萨阿迪曾以职业球员身份加盟意甲球队佩鲁贾,只是上场次数屈指可数,并且一次药检呈阳性。直到今天,他仍被认为是意甲历史上水平最烂的球员。

  从卡扎菲家族掌管利比亚足协的方式,我们不难想象卡扎菲的残暴统治达到了何种程度。在萨阿迪的控制之下,利比亚足协变成了政治迫害的工具,用来惩罚那些公开发出反对声音的球迷和俱乐部。譬如2000年,萨阿迪率队客场挑战班加西阿赫利俱乐部。长久以来,班加西就是利比亚反对派的大本营,球迷经常抱怨裁判和球员收受贿赂,把胜利拱手送给的黎波里阿赫尔俱乐部。这一次,班加西的球迷特意为萨阿迪准备了“惊喜”:一头穿着萨阿迪球衣的驴。

  “这是个悲哀的故事,并不好笑,”29岁的防守型中场莫塔兹•本•阿莫尔说道,当时他是班加西阿赫利俱乐部的队长。“上半场结束时,对手领先我们,但是裁判的判罚并不公平。所以我们集体罢赛,前往机场抗议。后来萨阿迪带着狗和警察出现了,他威胁我们说:‘如果你们不踢下半场,我们就要动手了。’我们很害怕,只能回去比赛。最后0比3输了。”

  听说此事后,卡扎菲立刻下令将班加西阿赫利俱乐部夷为平地。此后六年,这支球队被禁止参加任何足球比赛。

  “不是萨阿迪,”本•阿莫尔补充道,“而是卡扎菲说班加西阿赫利俱乐部完蛋了,必须关闭。支持卡扎菲的人于是纷纷涌到俱乐部,疯狂搞破坏。”尽管如此,卡扎菲并不支持萨阿迪为之疯狂的足球运动。

  “我1979年就退役了。你知道我为何停止踢球吗?因为卡扎菲关闭了很多足球俱乐部和联赛, ”利比亚国家青年队主帅阿里•拉斯瓦德平静地说道,“他希望我们在街道上踢球,或者干脆只在国外比赛。”60岁的拉斯瓦德曾是利比亚足球史上的传奇人物,他曾效力于国家队,代表的黎波里阿赫利俱乐部攻入了超过150粒进球。大多数独裁统治者,比如伊拉克前总统侯赛因•萨达姆和伊朗总统艾哈迈迪•内贾德都把国家队当作心头宝,大力支持本国足球发展,而卡扎菲却是嫉妒足球。

  “他为何不喜欢足球?”拉斯瓦德说道,“因为卡扎菲经过踢球的人身边,看见墙上有很多名字。他会问:‘这些都是谁的名字?’有人告诉他,这都是足球明星的名字,于是他就下令禁止足球。他嫉妒了。”

  “我们过去叫他‘大嘴’,”球队按摩师伊萨姆突然说。

  “你敢不敢在萨阿迪面前这样叫?”我问道。“当然不!”伊萨姆笑着说道,他对准自己的脑门,做出开枪的动作。

  最有说服力的例子发生在1982年。那一年,利比亚作为东道主晋级决赛。回想起从前,拉斯瓦德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在开幕仪式上,卡扎菲发表了演说。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你们这些愚蠢的观众,享受你们愚蠢的比赛吧。’”然后卡扎菲怒气冲冲地走下了台。

  球队乘专机飞往赞比亚,途中借道喀麦隆海港城市杜阿拉。飞行员光是补给燃料就花了两个多小时,因为他必须和地面工作人员讨价还价。十个小时的飞行之后,飞机降落在赞比亚重要工业中心恩多拉。换乘长途汽车之后,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穿过荒无人烟的旷野,我们终于达到了全世界第二大露天铜矿所在地—钦戈拉。

  卡哈特鲁希安静地坐在钦戈拉的酒店房间里,头上的棒球帽压得很低,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他的头低垂着,仿佛全世界的重担都扛在他一个人肩上。这是对阵赞比亚的前夜,卡哈特鲁希并不是因为明天的比赛烦恼,而是过去这几个月来的恐惧和罪恶感始终无法消除。

  “如果只是为自己,我绝对不会回来;你永远不会看到我在这儿踢足球,” 他说道,“我的朋友都在前线,他们告诉我:‘这是你的未来,你必须去赞比亚。这对你来说也是一场战争。 这是你的职责。你必须去比赛,然后再回来。’所以我来了。”

  今年二月,班加西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利比亚军方和手无寸铁的民众之间频频发生流血冲突,骚乱最终演变成为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此时恰逢2012年非洲杯预选赛,利比亚国家队球员被迫选择阵营。一部分球员支持卡扎菲政权,其中包括34岁的队长塔里克•塔伊卜。3比0击败科摩罗之后,塔伊卜对外宣称球队全体支持卡扎菲政权,他甚至嘲笑反对派全都是“阿猫阿狗”。

  “我们全体拥护卡扎菲,” 塔伊卜在赛后宣称,“我们要把这场胜利献给所有苦难之中的利比亚人。”很显然,这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本场比赛,卡哈特鲁希制造了首粒进球,但是到第二回合交手时,他已经无法忍受身穿印有卡扎菲政权队标的球衣上场比赛。

  “与科摩罗进行第二场比赛之前,我原本还在跟随球队进行训练。有人忽然找到我,说我最好的一个朋友躺在医院里,失去了手臂。” 卡哈特鲁希告诉我们。就在那一刻,他决定离开国家队,拿起武器冲上前线。“我去了的黎波里,看到我的朋友躺在医院里。我看见他和许多受伤的利比亚人都在饱受着痛苦的折磨。”

  卡哈特鲁希决定投靠纳苏法山区的反政府军队,随后,他加入了突尼斯边境的一支武装力量。

  “第一次到那儿的时候,他们根本不让我拿枪,”他回忆道,“他们会给我分配一些任务,譬如给我钱去买食物和药品。活着本身就很困难。他们不让我上前线,因为我是足球运动员。他们总是想方设法给我安排其他的任务,让我好好活着。就连我的一个朋友都说:‘只管跟在我身后。我会在前面掩护你,这样子弹就不会打到你。’”

  战斗越来越激烈,球员再也无法享受特殊保护。“到最后,我必须去战斗。我必须扛起枪,和他们一起去战斗。你可以想象那种环境有多艰苦:你随时有可能丢掉性命。”卡哈特鲁希和门将库玛•穆萨在战争中幸免于难,但不是所有人都这般幸运。阿默德•萨基尔在一次遭遇战中肩膀中弹,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伤愈之后,他决定重回战场,而不是对阵赞比亚的赛场上。

  八月底,卡扎菲政权彻底垮台。一周之后,利比亚国家队远赴埃及,进行与莫桑比克国家队的第二回合比赛。出于安全考虑,比赛球场未对观众开放,看台上警备森严。新球衣加紧赶制,重新印上了反对派政府的队标和队旗。利比亚最终以1比0取胜,用这场胜利歌颂来之不易的自由,祭奠被那些战争夺走的生命。

  主帅帕克塔迅速对公开支持卡扎菲政权的球员做出了处理。塔里克•塔伊卜未能出现在对赞比亚的那场比赛中,39岁的老将萨米尔•阿波德接替他戴上队长袖标。“我在训练之前召集全体球员,这是战后球队第一次举行会议,”帕克塔表示,“忘记战争,忘记卡扎菲,一心想着利比亚人民。利比亚就是利比亚,既不是卡扎菲,也不是革命。”

  黎巴嫩、波兰和西班牙等国家都曾经历独裁专政的黑暗时期。为了生存,这些国家的人民被迫做出妥协,但是黑暗之后总会迎来光明。

  和曾经的他们一样,利比亚球员正告别残酷的过去,迈向充满希望的未来。卡扎菲政权倒台之后,二十多名利比亚球员先后签约外国俱乐部,而此前,这绝对是不被卡扎菲政府允许的。

  一大早,呜呜祖拉和喇叭就响彻了钦戈拉。比赛当天,赞比亚球迷如潮水般涌入这座小城,打破了这里原有的宁静。只需一场平局,赞比亚就能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不过大多数球迷期待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利比亚必须取胜才能确保出线,平局会让他们陷入被动,出线命运就会掌握在加纳和尼日利亚手中。

  早在利比亚国家队抵达之前,恩昌加球场就已经座无虚席。一进入球场,球员们的情绪明显变得紧张。帕克塔布置完赛前指导之后,全队围聚在一起祈祷。他们身穿新队服出场,球衣上印着新队标和新队旗。赞比亚尚未承认利比亚反对派政府,赛前原本应该播放卡扎菲时代的国歌。不过东道主最终做出让步,在赛前播放了反对派政府的新国歌,但是音量却是如此之低,以至于球员们甚至都还未意识到国歌响起。这场比赛的拼抢异常激烈。赞比亚两次命中门柱,门将萨米尔•阿波德完成了三次不可思议的扑救。裁判漏判两次点球,双方最终0比0握手言和。

  终场哨声响起,利比亚球员疲惫地倒在球场上,有些在哭泣,有些在祈祷。此时此刻,出线前景仍未明朗。返回更衣室的路上,阿波德靠着队友的肩膀,当众流下了热泪。他们静静等待着最后的消息,然后一位教练走了进来。他向众人报告了消息,加纳击败苏丹,尼日利亚落败⋯⋯

  教练话语未落,球队更衣室就沸腾起来。球员和教练相拥,他们高唱着国歌,直到最后喉咙筋疲力尽。利比亚国家队此前两次入围非洲杯决赛圈,并且夺得亚军。然而这一次,他们终于有机会唱起一首新歌,一首从未唱过的歌。直到这一刻,球员们的诺言才得以实现:烈士们的鲜血,不会白流。□译 李卓

(责任编辑:zhangx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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