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FL退役球星开枪自尽 头颅捐给联盟大脑库研究

　　晨报记者 黄 嫣

　　这是一出没有结局的“美剧”。美国佛罗里达的一所海边居所，一声枪响之后，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轰然倒地。死者名叫大卫·杜尔森，是NFL（美国橄榄球联赛）退役球星。在自杀前，杜尔森曾经给前妻阿丽西娅发过一条短信，还留下了一张手写的便签纸“对不起！拜托你一件事，为了真相，我的大脑一定要捐献给NFL大脑库”。随后他朝自己胸部射了一枪，没有任何犹豫。

　　剧烈撞击导致杜尔森严重脑损伤

　　这是一个悬念十足的开场，像极了所有美剧的序幕一样抓人眼球，但实质上，其背后所要诉说的故事，却是如此悲惨而又发人深省。在见到警察之前，阿丽西娅都不知道丈夫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最后她从警方知道，杜尔森用这种方式结束生命，就是要保全自己的大脑，因为一般开枪自尽的人通常是射击头部的。长期以来，杜尔森都饱受慢性创伤性脑病的折磨，而这一切，应该都是从运动性损伤而得来。

　　在杜尔森临终短信里，曾经细致描述了痛苦的身体感受，诸如视力不清且伴随脑部疼痛，阿丽西娅则告诉记者，杜尔森长期左边头疼。杜尔森在美国橄榄球联盟参加了11个赛季的比赛，成为已研究的15个美国橄榄球联盟队员中第14个被诊断为慢性创伤性脑病的队员。

　　这恰恰吻合了绝大多数人对于这项运动的一份担心，如此剧烈的冲撞是否会让球员受到致命伤？没有一个球员是真正的钢铁战士，再强壮威猛，也是血肉之躯。据估计，橄榄球队员在一个赛季里会受到多达1500次的头部撞击。不是每次撞击都会立刻致其受伤，但是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反复撞击会导致严重的、长期的脑损伤。

　　虽然2009年已经有3名球员同意死后捐献大脑，但这是科研人员第一次获得真正的大脑进行分析，杜尔森保存完好的大脑将被送至波士顿大学的实验室。NFL联盟承受了巨大压力，希望通过努力可以化解公众对于这项运动的质疑，因此投资委托波士顿大学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波士顿大学的研究人员表示，“脑部外伤综合症”以脑组织的逐渐退化和牛磺酸蛋白的积累为标记，牛磺酸蛋白为微管提供结构支撑，而微管可以沿轴突向下在细胞和神经元之间传送各种分子。

　　普遍认为，对头部的反复撞击会引起这些微管伸展、膨大以及散架，所以细胞不能执行功能，牛磺酸蛋白也开始凝集在一块儿。这就是引起杜尔森疼痛的主要原因。

　　而根据有关记录，杜尔森的遭遇并非偶然，北美冰球大联盟（NHL）纽约游骑兵队球员德里克·鲍嘉在今年5月9日被人发现猝死于家中，在其职业生涯中，曾先后五次在比赛中被打到脑震荡，虽然之后的法医检测表明，死因是过量酒精和止痛药影响，但家人和朋友相信，他一定也是被运动员的“职业病”所害。随即，鲍嘉父母把儿子的大脑捐给波士顿大学的“大脑银行”。等待他们的，必将又是一个沉重的事实。

　　NFL已经修改规则以保护球员

　　饱受病痛的运动员能给自己一颗子弹，那么赛事的组织者呢？即使杜尔森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NFL至今还不愿意正面彻底承认橄榄球运动本身对于球员脑部健康的损害，以免引起更为广泛的社会反响。但多少让人欣慰的是，杜尔森的问题已经引起了极大的关注，NFL逐渐着手改善各种规则与器械，以求把运动伤害降低到最小。

　　2010年3月，在脑创中心的建议下，NFL修改了规则，规定在比赛中出现任何一项脑震荡疑似症状，诸如失忆、眩晕时，运动员都必须退出比赛，接受现场医疗人员15分钟的“强制观察”。而在以往，类似观察诊断只能在运动员失去知觉的情况下才会启用。 9个月后，NFL再次依据脑创中心的建议重拳出击，宣布对“头盔对头盔”式冲撞和对非防守赛手的擒抱式防守为非法，违反者将被处以多达18场的禁赛和巨额罚金。

　　但这一切能够带来多少变化，目前还不得知，毕竟对于一部分职业运动员来说，规则的改变固然带来了某种安全上的保障，但也使其无所适从。迈阿密海豚队安全卫、曾多次入选NFL每周最佳防守阵容的耶雷迈阿·贝尔表示，自己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新规则。“当你试图阻挡全速冲过来的对手时，难道让球员先踌躇一下，对自己说："哦，我先来构思一下如何以新规则允许的安全方式放倒他？"通常来说，我们只能采取最有效的办法，头盔之间的撞击是件危险而无法控制的事情，然而这是比赛的一部分。”

　　贝尔说出了实话，在激烈的对抗面前，很多人只会本能地做出反应，而所谓的思考与自我保护在这一瞬间内都只是过眼云烟。

　　目前，只有那些已经退役的球员才愿意真正站出来做些什么。杜尔森曾经与另外5名NFL名宿一道担任联盟专门为致残运动员成立的“88项目委员会”的委员，督促各方可以切实保障致残球员的退役生活，资助150个家庭照料好退役球员的生活。

　　2007年，两个国会特别委员会还召开听证会，审查NFL资助项目的合理性，杜尔森代表退役球员在现场发言，力陈伤病之害。杜尔森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成为了慢性致残球员中的一员，脑部的伤害带来的绝不仅仅是颤抖、视力模糊、脑部疼痛、行走障碍，更为致命的是，外伤甚至可以导致球员拥有极强的抑郁和绝望倾向。

　　对此，杜尔森的儿子略带哀伤地说，“我父亲是一个做事斩钉截铁的人，不会优柔寡断，这一次结束生命也一定如此。我多么希望，他在学生时代选择了棒球，那样的话，他不会有理由结束自己生命。”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有的只是伤痛以及对于现实的挣扎与拷问。

　　作者：黄嫣 (来源：新闻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