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前世界拳王泰森第三次来中国。很遗憾,在职业生涯鼎盛时期,他没来过这里。
“我见过车臣的总统,伊斯坦布尔的总统,在俄国参加庆祝活动。难以置信,我去了圣彼得堡!他们让我在莫斯科参加游行。谁能想到,一个(纽约)布鲁克林的穷小子,能在莫斯科游行,——他们那里连英语都不说啊!日本的报纸说我的粉丝多到无法统计。我去过罗马尼亚、伊斯坦布尔、葡萄牙。我去过世界各地,我去过斯洛伐克、泰国,我见过戈尔巴乔夫、贝卢斯科尼——他是意大利的总理。曼德拉一直邀请我去南非,去参观他们国家,我一直没机会去。”2008年出品的自传电影《泰森》中,他为自己的影响力和全球见识感到骄傲。
20岁的泰森在18个月间,旋风般拿下WBC、WBA、IBF重量级的冠军,成为当时三大金腰带的最年轻获得者,并保持此项纪录长达20年4个月零22天。
后来的桥段,全球观众也很清楚:泰森因为强奸罪入狱3年,因为打人、嗑药在法庭和监牢间进进出出。在江河日下的比赛中,气急败坏地咬了对手霍利菲尔德的耳朵。从此,泰森成了“毁誉参半”的代名词。
现场采访结束,泰森和他的团队倏忽地消失在广告牌后面的门廊。他们奔向机场,返回美国,接着,要飞去拉斯维加斯。他的生活曾经近似于直播给世界观看。
人们看到他在赢得第一场职业比赛后自信满满。他在第一个回合里就将赫克托•梅赛德斯击倒。赛后,乡镇小报的年轻记者问他:“当庞然大物向你扑来时,你不害怕吗?”他说:“不,我不害怕。”“一个优秀的拳击选手登上拳击台的时候是无所畏惧的。恐惧是每一位优秀的和有理性的运动员的朋友。”
拳击让他“找到了自己心中的火花,火花变成了火焰,火焰变成了火灾,火灾变成了咆哮的火灾”。
人们看到他抬着导师、监护人、教练库斯•达马托的棺木时泪水涟涟,眼神迷茫。“我永远失去了我的朋友,我很害怕,我感到脆弱,感到孤独,我觉得自己好像浑身赤裸地面对世界,就像一个非常脆弱的小男孩。”
人们看到他在拳台上像野兽一样挥拳,面目狰狞,目光杀人。“只要我登上拳台,只要我……不,停一下,这个不对。……当我(从休息室)走出来,我怕得要死,非常非常害怕,害怕一切,害怕失败,害怕受辱。在整个训练期间,我一直对对手心存恐惧,我害怕他打败我,我甚至梦到他打败了我。当我越来越走近拳台,我就越来越自信。当我走进围绳,我就是神。没人能打败我。我紧紧盯着对手,我盯着他,盯着他,盯着他,一旦他的眼神缩了。砰!他躲避我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赢了。”
人们看到他的第一任妻子罗宾•吉文斯在访谈节目中,突然对着镜头哭诉,丈夫有狂躁抑郁症,他们的婚姻“纯粹是地狱”。他呆在那里,愤怒、不解以及压抑交织下复杂的心理活动,让他反而表现得无所适从,显得温顺又愧疚。
他曾在采访中声称自己是地球上最坏(他的用词是baddest,而非worst)的人,他说自己打得最漂亮的一拳是对前妻罗宾。
他的第一段婚姻维持了8个月。“最讽刺的是,我们可以在电视上看到关于我们离婚的行为和报道,我们躺在床上,我说,其实我不想离婚。但是那种气氛太强烈了,影响到了我的工作。……我们都还是孩子,不知道怎么处理,我21,她22,我是个坏人,她是个坏女孩;我打老婆,她贪恋钱财。我们只是孩子,只是孩子,只是孩子。”
两性关系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他可以跟第二任妻子莫妮卡离婚后仍然做很好的朋友,但(曾)是“非常糟糕的夫妻”。
“我喜欢坚强的女人,比方说能够竞争CEO职位的那种女人,自信满满。然后,我希望能够在性方面主宰她。我喜欢看着她,就像一只老虎看着受伤的猎物。看着她们,看着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就这样看着她们大概20到30分钟,然后我接近她们,吃掉她们。”
人们看到他对性的贪恋和迷茫。他滥性,开性爱派对,跟一个“非常年轻”、“可能是妓女”的人性交后染上淋病。他不好意思去看医生,只能忍着,并带着这份“地狱般的刺痛”登上与伯比克比赛的拳台。那场比赛前,拳王穆罕默德•阿里还专门上前鼓励了泰森。
他职业生涯第一次被KO是在东京。比赛前他轻敌,不系统训练,甚至金屋藏娇。他被击倒在地时,解说员惊呼:“这是世界重量级拳击史上最大的冷门!”
人们看到他被控强奸进了监狱。他始终不认罪,没有获得从轻量刑。“在监狱里,我失去了对上帝的信仰,我很无助。在监狱里,我成为了一个穆斯林。”他声称,那3年的牢狱生涯,他没有跟任何人起冲突。
他在监狱里收获的还有文身。右臂的毛泽东像,左腹的切•格瓦拉像,“我是如此愤怒,我文了文身,……因为我对政府没有信任了。”
他在狱中阅读,“伏尔泰和托尔斯泰很有意思,但太复杂了。”他说,“我不认为你必须那么复杂才能从书里得到启示。”
在自传影片中,他吟诵了奥斯卡•王尔德的《里丁监狱之歌》(The Ballad of Reading Gaol)的最后一节:
但人人都杀死心爱的人儿——
愿这话人人能听见——
有人用的是难看的脸色,
有人用谄媚的甜言,
怯懦的胆小鬼是用亲吻,
勇敢的才是用刀剑。
1995年,一位美国记者来到他家时,泰森曾祈盼地问:“你想吃点什么吗?冰激凌怎么样?”被拒绝后,他竟表现出失望。他当时刚过29岁生日,家里的鲜花和气球来自他的名人朋友们——惠特尼•休斯顿、斯派克•李、大鲨鱼奥尼尔等。数周后,花儿枯萎,气球泄气,他仍然留着,“我不想扔掉它们,”泰森用含含混混的小男孩似声音说,“它们是朋友送的,好朋友,所以我想它们环绕在我周围。”
他一直符合人们对暴躁的他的预期,也一直在对抗着人们对肤浅的他的误读。
他关注种族问题,经常给黑人历史学家约翰•汉瑞克•克拉克打电话。一些黑人名流,如惠特尼•休斯顿、M•C.•翰莫(前棒球队员,后进入乐坛,20世纪80年代末期美国说唱乐人物)、“大梦”奥拉朱旺(前NBA球星)、马尔科姆•X(伊斯兰教教士、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导人物之一)的遗孀贝蒂•莎巴兹博士等,都是他家的座上宾。
他能背诵马娅•安杰卢(美国作家、诗人,获得过众多奖项和三十多个荣誉博士学位)的一些诗歌,这让作者本人吃惊不小。他同样很喜欢《本质》杂志的合作人纳斯尼尔•海尔(Nathaniel Hare,美国第一个受聘做黑人研究的合作者)和纳伊姆•阿布卡尔(Na'im Abkar,临床心理学家,分析过黑人男性的精神世界)的书。但他不能接受露丝•韦斯特海默(Ruth Westheimer,美国性治疗师),因为后者寄给他一本布满笔记的性爱贴士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世界围观了他的成长,却似乎永远没有人能完全理解他。人们乐于议论他,操着不同的语言,从不同的角度,使用感情色彩截然相反的词汇。美国媒体曾发问:“你是相信肌肉,还是相信他内里根本就是一个小男孩?”
人们看到,他在2003年,因为挥霍无度和遇人不淑,破产了。
“那些评论我的人无法理解我的内心。我要么生活在世界之巅,要么喘息在海洋之谷,我不知道如何在日常生活中间穿梭。”
40岁以前,他没有想过自己会活这么久,“所以我活得很鲁莽。”年逾不惑,他不禁念叨着“这真是个奇迹”。
那场促使他决定退出拳坛的比赛失利后,记者问:很多人关心你不打拳了能做什么呢?看起来你一辈子都在打拳。他回答说:我确定我能找到其他的事情做。
“我想看到孩子毕业、结婚,我想看到我的孙子,迈克•泰森的孙子。”“我的过去已成历史,我的未来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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