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营的环保厕所

　　“打死我也不来了！”

　　初上高原的，由于高原反应大而发这样的“毒誓”的虽不算多，但也见过好几个了。

　　有兴趣的能来，没兴趣的躲得掉，才好。不过，高原既不是想上就能上；也不是想下就能下来的。

　　还没离开北京，就听说今年珠峰北坡填补了一项空白：四个颇有科技含量、轻便的可移动的环保厕所被安置在中国队的大本营。这套设备据说是清华紫光赠送的。

　　4月4日，在定日珠峰宾馆饭厅吃饭，遇见两个愁眉苦脸的年轻人。

　　向旁人打听，才知他们就是上山安装调试那四座厕所的技术人员：小高和小魏。他们在大本营的高原反应很厉害，吃不下睡不着，厕所安装调试一完，就迫不及待冲下山来了。

　　同桌吃饭，一会大家都熟了。我问他们这趟高原之行的感受如何？

　　他们说，下次用枪指着他们都不会来了。

　　命运就是这么喜欢作弄人。

　　4月11日，中国搜狐登山队队长下午就将带着全体已经达到大本营的队员出发，大家都在忙着这事。中午吃饭时，我意外发现那两个发誓“用枪逼着也不来”的年轻人，居然又出现在大本营。

　　一询问，原来他们在返回途中刚到拉萨，就接到公司高层的命令：重返珠峰大本营——修厕所。据他们讲，他们公司的老总在网上看到来自某报的消息说：珠峰北坡大本营狂风大作，许多帐篷都被吹翻，四座厕所也被狂风掀倒……于是命令他们退掉拉萨到北京的机票，重返珠峰大本营，抢修厕所。

　　大本营风大是常事，但风大到把四座厕所全掀翻（根本没有的事）的消息的杜撰者是谁，一时未能查出。而“为了四座’倒掉’的厕所”，不到一周，小高、小魏却实实在在地“重返珠穆朗玛”了。

　　这就是生活。

　　11日晚，我去小高小魏的帐篷了解情况时和他们开玩笑说，我重返珠峰用了15年。还是你们厉害，只用了一个星期就故地重游了。我接着问，你们既然不愿意上高原，那么恨不恨假新闻？两个性格平和的年轻人的回答让我有点失望：不恨。

　　经过这番折腾式的适应性训练，重返珠峰的小高、小魏这次的高原反应明显减轻。不过他们还是一天都不想多呆。

　　看过二人，又钻进中国登协秘书长老于的帐篷，他和攀登队长罗申、《山野》杂志的薛云正前仰后合放声大笑，我问什么事这么开心？老于说，有重大新闻要发布：攀登队长罗申掉进茅坑。幸好罗教练冰上技术高超，千钧一发之际，挥起冰稿牢牢钉在粪壁上，阻止了继续坠落。

　　他们“杜撰”的这条搞笑的新闻，说起来倒是还有点根据的。

　　大本营的那四台环保厕所，因为使用者不太熟悉、使用不当，确实有三台座处于停用阶段。9日那天，大本营负责人又请夏尔巴高山协作人员圈了块地、挖坑围栏，又建了个应急公厕。那些夏尔巴协作人员做事，真是地道得令人佩服，那粪坑挖得中规中矩，直上直下，且深达1米多。所以上厕所时，颇易产生掉下去的联想。这就是老于他们杜撰笑闻的来由。

　　1988年，中日尼双跨珠峰时，我也参与过大本营的修建公共厕所的工作，因此深知在乱石滩上“挖坑工程”的困难艰巨。那时我们把坑挖到40厘米左右，就再也无法继续了。

　　人的能力有大小之别，所长也有领域不同。所以，一个人可以不为自己挖坑的能力不如夏尔巴人自惭，但夏尔巴人把一件挖坑的事能做得那么地道却是值得赞赏的。那些以编织“狂风掀倒厕所”为能事的该作何论，我看是连挖粪坑的职业都不配的。

赵牧　　2003年4月13日

小高小魏在定日回家途中 赵牧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