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从高原上下来，在醉氧的日子里，在整日被困倦偷袭，被记忆力衰退干扰的日子里，记忆仿佛经历了一场地震，被震得支离破碎，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拾起这些记忆的“碎片”，小心地捧在怀里，要一片片把她拼好。待还原后，突然惊奇地发现，她的样子反而比本来面目更清晰，而且多了个柔软温暖的光环，我能准确地识别出她上面“关怀”的字样。

　　拾起第一块碎片，它把我拽回快乐的大本营

　　大本营 9月28日 海拔4700米

　　从拉萨到位于羊八井的BC（大本营），有128公里的路程，趋车行驶在青藏线上，阳光洒满黑色柏油路面，两边的杨树在高原蓝天的映衬下，摇曳着身上茂密的黄得透明的叶子，一阵风吹过，这些可爱的金色精灵便成了信使，从树干上跳下来，摇摆着轻盈的身体，她们是要向人们传达秋至的信息。

　　一路沉醉在美景里，越发觉得三小时的车程太短。正午时分，我们的车停在了一个三面环山，面朝公路的开阔草甸上。旺加队长告诉山友，我们将在这里建大本营。大家开始环顾四周，猜测着哪一座是即将相会的唐拉。包围着教练，迫不及待的要寻求答案。问了才知道，远处两座高耸挺拔的雪峰分别是念青唐古拉主峰和念青唐古拉二峰，而近处的雪山也都非唐拉。教练告诉我们从大本营到唐拉峰脚下，还需要步行5、6个小时的路程，眼下要做的是在建好的营地周围积极缓慢地适应，以缓解海拔上升带来的不适。

　　营地上支起的六顶帆布大帐篷簇拥在一起，每个帐篷因为功能不同而散发着不同的气息：炊事帐篷里，锅、碗、瓢、盆碰撞出忙碌而欢快的音符；深圳、重庆山友的帐篷里已经热火朝天的玩起了“杀人”游戏；担任此次协作任务的西藏综合培训学校学员的帐篷里，一半是笑声，一半是藏语歌声，十八、九岁的青春岂能被帐篷挡住，热力四射到营地的每个角落；自称“散客”的几个山友聚在一个多人帐里，为了避免叫不出彼此名字的尴尬，仍保持着我行我素的“传统”，帐篷里只留了一个深沉的哥们儿在写日记，其他的，不是在山坡上散步，就是追随着羊群拍照。

　　我也是这个散客团中的一员，此时的我在教练们的帐篷里。这个帐篷情况比较“复杂”，几十平米的空间里，聚集着五位国际登山健将，他们都有着攀登数座8000米的记录，本次活动的教练就由这些健将们担任，这对我们这些山友，尤其我这个第一次亲历雪山的人来说，实在有些受宠若惊。可健将们一点不摆国级健将的架子，他们席地而坐，悠然地喝着啤酒，聊着天，聊的内容大多是山友们的身体状况，看到山友们没有明显的高原反应，教练们都松了口气。

　　欢乐的气氛很快地把大本营融化成一个家。大家以自己的方式适应着新家的一切。

　　第二块碎片上，反射着次仁多吉的微笑

　　大本营 9月29日 海拔4700米

　　我在拉萨第一眼看到次仁多吉时，已经可以准确的叫出他的名字了。能准确地叫出名字，缘于一张拍摄于90年前后的照片：一个面庞呈巧克力色的青年，遥望远山，眼睛里透出坚毅的目光，而他身旁同样目光迥迥的是与珠峰有着“17”次约会的登山家曾曙生。曾老翻开这页照片时，激动地指着青年，提高了话音问我，“你知道他是谁么？”，我那时对登山还很陌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他用更大的声音说：“他就是次仁多吉，88年中、日、尼双跨珠峰他是中方队员之一，并且第一个登顶”，曾老的语气中充满着兴奋和骄傲。于是那一幕连同“次仁多吉”这四个字，便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此时，这位著名国际健将就在我面前，而且是此次攀登的教练之一。我快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晕了，尽量控制住崇拜的情绪，抓住机会采访他，想多多的知道关于他的登山经历。可他总是摇着肩带着点儿诙谐的笑，像是踏着拉丁舞的节拍，“不要那么正式嘛，我们聊天就好了”。

　　临出发去ABC的晚上，我才知道次仁多吉将留在大本营，不和我们同行。这让我多少有些失望，去和他作一个短暂告别，他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并郑重地握着我的手说：“祝你登项成功！”这让我隐隐约约感觉到登山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第三片碎片带点童话味道，讲述的是“羊八井电工”、我和苹果的故事

　　前进营地（ABC） 9月30日 海拔5350米

　　苹果这东西，总能引出故事，在高海拔地区也不例外。

　　故事还得从一个自称“羊八井电工”的人说起。“电工”名叫加布，是一名已经攀登上9座8000米高峰的国际健将。在营地的日子里，他一直和高山厨师李师傅呆在炊事帐篷里，整日早出晚归的忙碌着。早上山友们还没出帐篷，他已经把厨房里所有的盛水容器注满了水；晚上山友们都睡了，他还在检查发动机，检修电源插头。他这样默默地为大家服务，不细心的山友还真把他当成了“电工”。李师傅看不过去，给加布“升职”，称他为“羊八井电站站长”。可不论是“羊八井电工”，还是“羊八井电站站长”，叫起来都太长，所以我直呼他加布。

　　加布性格很随和，又老能制造出幽默的段子，所以大家总会借着到厨房取暖去和加布聊天。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我和藏族女队员春拉，为了抢救干裂的嘴唇，补充一点维生素，悄悄溜进炊事帐篷，想要一个苹果。李师傅递给我们一人一个苹果，因为苹果数量有限，而且是明后天的路餐，所以李师傅让我们就在帐篷里“躲着”把苹果吃完再走。

　　加布拍拍身边的纸箱子，招呼我们坐下，我边享受着酸甜多汁的苹果，边向加布打听后几天的日程安排。加布告诉我，后天我们将上到突击营地（CI），次日登顶。而且说他和李师傅不上CI，将留在ABC。接着说，“你一定要登顶，如果你成功，回去后我请你到我家喝酒、聊天；如果登不上，我也请你喝酒，但不到我家也不聊天。”

　　我从两种结果两个奖励的差别中，已经体会到登顶成功是一种有成就的事，更何况被邀请到国际健将家做客，在我看来是莫大的荣誉，因此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全力登顶。

　　拾第四片碎片时，我有些不情愿，它曾引起我情绪上不小的波动

　　前进营地（ABC） 10月1日 海拔5350米

　　高原也要过国庆，蔚蓝的天空中，羊群般的云朵一直追逐到天边。唐拉峰上，流动着橙红色的光和云影。好天气带来了好心情，我们领了安全带、上升器、下降器、铁锁在营地附近一个40度的大石坡上进行上升下降训练，下午还要到雪线以上的冰壁上穿着高山靴带上冰爪，进行攀冰训练。山友在练习时很投入，都在积极地为攀登做着准备。边巴扎西和仁那教练一直在细致而耐心的作着辅导。

　　训练一直持续到18：00，返回营地时，我们遇到了尼玛次仁，他带着山友泽西和汪学明，从BC赶到ABC。尼玛很关切的问我身体状况如何，我显示出一副“大力水手”的样子，极自信地说“No Problem!好极了！”可尼玛却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蒋玲，你一定要量力而行，你这次没有登顶任务。”虽然语调中满是诚恳的关怀，可还是像一盆冷水从头至脚把我浇了个够，心想，“那怎么行，不登顶我这几天在营地不是白‘混’了么？”站在我身边的教练张东有些幸灾乐祸地坏笑，“呵呵，我听到领导说了，你没有登顶任务，明天你要是不走快点，就直接撤回ABC吧。”

　　我有点心灰意懒，从人堆里退出来，独自一人回帐篷郁闷去了。直到18：50时，旺加队长向大家宣布从收音机里传来的，远在定日的卓奥友峰另一支登山队——中日女子联合登山队成功登顶的好消息，我才又从帐篷里钻出来，和大家一起分享着这一喜讯。一周前，我还代表《山野》到卓奥友大本营，通过步话机向遥远地前方的队员表示慰问，那时我还觉得登山很神秘，可现在，我也是一名队员，躇踌满志地要向更高的地方攀登。

　　接着收音机里又传来了更详细的报道，“藏队的吉吉第一个登顶！”，消息传来，大家把目光一致投向了仁那教练，听到妻子又一次登上8000米以上的高峰，他的笑容中溢满了骄傲。

　　第五片碎片上，泛着诡秘而幽蓝的调子

　　前进营地（ABC） 10月1日 海拔5350米

　　那天去采雪莲， 我独自一人，长久地驻立在唐拉峰下，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被阳光洗得发亮的山体，在静谧的空气里，时间仿佛定格，只有灵魂如雾似风。

　　我曾经多次涉足于湘鄂的土地，如果说那里的山除了秀美，也会不自觉的从局部棱角突兀的岩石中显露出狰狞。而眼前这座雪山则表现得温和而庄重。在浑圆的苍穹笼罩下，神秘的缄默，深邃的美丽，唐拉在她睿智的神情中显露出高贵的气质。也许正因如此，人们尊称她为“念青唐古拉的经师”，所以连她身边的空气里都散发着大彻大悟的味道。

　　云一直在顽皮地与太阳嬉戏，云影在山洁白的身体上变幻着形体，让我无法看清唐拉的容颜，也不太容易揣测出她此时的表情，但依然能清晰的体会到她“聆听万年雪风吹送，凝视日月星云际会”的那份心境。

　　此时，一个重复了千百次的问题，又一次出现在眼前，“为什么登山”，是呀，为什么。站在山峰脚下仰望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欣赏角度了，我依然找不到答案，我只知道能够让我们仰望的有许多，天空，日月，星辰，云朵；只有山，它让我们举目仰望的同时，允许我们走向它，亲近和触摸它。

　　白得刺眼的，就是第六块碎片，因为我们一整天都在晴空下的雪面上攀登

　　从ABC到 突击营地（C1） 10月2日 海拔6050米

　　如果前几天还能为自己没有高原反应可以尽情体验登山美食、酣畅淋漓的进入梦乡而得意的话，此时的我只觉得登山就一个字：“苦”！

　　太阳照在雪上的反光灼烧着皮肤，是一种热辣辣的疼。硕大的雪镜似乎成了我们脸上的第六号器官，已经和眼睛形影不离，一度还充当了山友的镜子，大家在彼此雪镜UV膜的反光里琢磨着自己的样子和变化。海拔越升高空气越干燥，嘴唇和皮肤在厚厚的防晒霜下依然干裂并伴着肿胀。而因为体力有限，背包里只能放容水一升的保温瓶，每喝一口都得小心地分三次咽下，以达到有效补水的目的。

　　攀登终于让我感到了孤独，雪镜下空旷的世界里，白色雪面上泛着淡蓝的冷色调，自己的心跳和喘气声，成了唯一的动静。寂静的世界里没有生物，除了我们这队攀登的人和偶尔一两只在空中盘旋的乌鸦。

　　前方的协作已经在雪山的肌肤上画出一道蜿蜒的曲线，曲线沿着山起起伏伏的肌理，时隐时现，一直伸向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高原上的能见度极高，无法准确地估算出距离，只觉看得近，走起来却很遥远，而且越前进越觉得远。

　　我一直觉得老想上厕所也算是高原反应，可在这广褒无垠的白色世界里上厕所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为此教练们已经作了前期开导：“山上没有性别之分”，并旁征博引了很多国外女登山家在山上很大方的在男队员面前上厕所的实例，当然这主要是针对女山友而说的。可看看离自己三米处的这个名为“男人老狗”的山友，我怎么也无法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于是我开始侦察周围的地形，在我右手边五米处似乎有一个“雪窝”，走近一看，雪窝深有半米，底部被厚厚的雪覆盖着，一个绝佳的地形，看看身后的山友还距离我很远，赶忙下到“雪窝”里，还不忘探出头，对前方原地休息的“老狗”喊一句：“你先别回头！”

　　解了燃眉之急，我一下放松了很多，继续启程，“老狗”半开玩笑的对我说：“你把我看好的位置都占了，我怎么办？”“你还用那么麻烦，背过身不就行了！”不理他，前方的路还长，我背上包依旧沿着前面队员留下的足迹赶路。这时，仁那教练从我身后十米外的地方一路小跑着追上我，很严厉地对我说：“蒋玲，你犯了一个错误！”我怔住了，我怎么了？“你刚刚上厕所的地方是冰裂逢”。

　　“天那！”……

　　是雪山上日出的光芒带给我温暖与勇气，我捡起第七块碎片时这么想

　　突击营地（C1） 10月3日 海拔6050米

　　星空伴着月光，我们在C1的帐篷里已经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没有防潮垫，我们身下是一层薄薄的地席，帐篷建在结实的雪坡上，我们裹着羽绒睡袋，紧紧地挤在一起取暖。还是觉得冷。

　　原计划是清晨六点向顶峰进发，高山协作（西藏综合培训学校的学员）凌晨三点从ABC出发连夜上到C1，我们昨天走了八、九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三个小时就完成了，而且身负10KG以上的背包，他们过人的体力让山友羡慕不已。学员们把山友叫醒，并在帐篷外帮他们穿高山靴、冰爪、雪套、安全带，整理装备。

　　我身边的那个哥们儿，昨晚尼玛给我们测脉搏时，他已经高达130次/分钟，他说能上到C1已经是超水平发挥，所以决定放弃今天的登顶，我很欣赏他的敢于放弃，我虽然也开始出现轻微的头疼，而且也有点体力不支，但还是下不了放弃登顶的决定。我坐在帐篷里有些犹豫。

　　从帐篷桔红色的门往外看，天空发出紫红色的光，那是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它周边的云渐近的变幻着颜色，越来越透明，雪泛着淡淡的冷色调，我没有想到雪山也会有如此丰富的色彩。

　　我被奇妙的景象吸引到帐篷外，虽然登顶的决定已远不及从ABC出发时那么坚定，但我仍然决定要试一试。

　　第八块碎片上，有我的眼泪作标记

　　顶峰（SUMMIT） 10月3日 海拔6450米

　　临近顶峰的时候，我的情绪有些汹涌澎湃，一幕幕真切的鼓励与祝福的镜头一浪浪地往上涌，我忍住眼泪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正在这时就听“轰隆”一声，抬头看才发现，在离自己不足一米的左前方，雪檐塌陷，原本呈平滑流畅曲线的雪檐，留下一立方米大小的差参不齐的缺口，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我，被突如其来的险情吓呆了。

　　一阵风吹过，掀起一层薄薄的雪，如轻纱一般，从我们的脚边浮过，仁那教练让大家保持镇静，然后指挥高山协作先下撤，山友原地不动随后再登顶。原先的路线离雪檐只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仍埋伏着险情，所以不能原路下撤，路线只能右移。但右侧是一个倾斜的滑坡，同样存在着危险，所以路变得极窄，为了让出一条安全通道，山友们都自觉地侧过身，下撤的学员也侧着身前进，大家贴面而过，这些不足二十岁的小伙子，细致入微的为山友们服务了那么多天，现在山友主动伸出手，让他们用来支撑，形成一排安全栏杆。

　　此时一个身着红色OZARK羽绒服的队员从身后超过了我，是阿旺扎西，他是此次协作的队长。阿旺扎西回过头，轻声微笑着问我：“怕不怕？”从他厚厚的羽绒帽里，我看见一张勇敢而机智的脸，他的微笑与关切的话语让我紧张的情绪终于能稍稍放松，我故作镇静的对他摇摇头。接着他熟练地把我的上升器从结组绳上取下来，然后用他的扁带连在我们两的铁锁之间。再攀登时我才知道，这样不用推着上升器的行走让我省了很多力气，而且前面有他新踩出来的脚印，踏在上面踏实多了。

　　就这样，在关键的时刻我得到了及时的帮助，幸运地登上了顶峰。站在唐峰的顶峰，远处群峰的缝隙里，我看见纳木错柔美的身姿。

　　激动变得如此复杂，我硕大的雪镜下，眼眶里躲着湿热的泪珠。

　　第九块碎片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从顶峰（SUMMIT）下撤 10月3日 海拔6450米到海拔5350米

　　来不及融化登顶的幸福，在下撤的路上，我已经被披头盖脑的体力透支折磨得有些绝望了。太阳穴剧烈疼痛，眩晕让人睁不开眼，腿软绵绵没了知觉，似乎已经与身体脱节，走不到两步，就会瘫软在路上，摔倒了得用更大的力量和勇气站起来。本想着补充一点热量会缓解一些，可没想到，吃的东西，还没进胃就吐了出来，吃什么吐什么，就连喝水都要吐。我茫然了，望着周围单一的只剩下白色的沉寂，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背包让我一次次身体失衡而不停地摔跤，高山靴上的冰爪因为重复的撞击有一只已经脱落，而我已经没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力气和勇气。

　　风传递来一串稳健的脚步和均匀的呼吸声，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回头望去，一个橙红色的小点在移动，由小变大，由模糊而渐渐清晰，走近了才认出是担任我们此次协作任务的小伙子小次仁多吉，当时我还不能叫出他的名字。他看到我，忙跑到我身边，卸下肩上的背包，接着卸下我的背包，要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示意他脚上的冰爪已经松动，他赶忙蹲下身，脱下手套，帮我把冰爪重新安好，然后扶我站起来。默默地把我和他两个人的背包捆在一起，背在身上，背包的体积太大，从身后看，倒有点像是背上驮了一座小山。

　　他一直跟着我的节奏行走，坡陡的时候扶着我，休息时给我递上一杯热水。喝了水吐，再次绝望地向他摇头，表示自己坚持不下去了，他在一旁安慰我：“没事的，快到了，过会儿就好了。”下了雪线，他又把我的冰爪卸下来，系在自己的背包上，让我减轻负重。他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终于让我在感动中度过了难关。

　　一路走着，我像复活般的恢复着体力。终于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几顶灰蓝的帐篷伴着厚重的帆布大帐篷的前进营地。已经离营地很近了，我看到旺加队长边在营地附近拾着垃圾，边向山的方向眺望，像是家长在盼望子女归来。我憋了很久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泉涌般的淌出来，再大的雪镜也掩藏不住。我向旺加队长招手，喊着他的名字，旺加队长放下手里的东西，边答应边向我这边疾步走来，他的声音依然那么浑厚嘹亮。

　　从顶峰回来，再次重逢，我深深地投进队长的怀里，就像是投进父亲的怀里。旺加队长看到我流出的眼泪，说：“祝贺你登顶成功，这么高兴的事，你哭什么？不要哭了，不要哭了”，边说边给我擦眼泪，我努力吸了一口鼻涕，笑着告诉他，“我这是幸福的眼泪！我现在比考上大学还激动！”旺加队长也笑了，爽朗的笑声一直环绕在ABC上空。

　　[后记]历时六天的西藏唐拉登山大会于10月4日圆满结束。本次大会参会人数66人，其中山友27人。登山队教练员4人，工作人员5人。西藏登协探险部10人，学员20人。除

　　7名山友因身体原因自动放弃登顶外，其余20人在自己的努力和教练员及协作人员的带领、帮助下成功登上唐拉顶峰，成功率为70%。 撰文 蒋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