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肇

　　“哈恩要来中国了！”这条喊了多少天的假消息终于在今天上午得到了证实，尽管听起来仍然跟中国人常说的“狼来了”相差不大，可是你不能不承认狼确实已经来了这样一个事实。令人悲哀的是，多数想要见证这一历史时刻的中国记者们还是扑了个空，因为他们得到的航班消息都是间接出自中国足协。如果你按照航班到达时间（11：05）来到首都机场国际到达厅的话，你会惊喜地发现：幸亏来得早，顺风顺水的飞机提前20分钟降落，而且现场居然一个同行也没有！不用窃喜，你没那么好的运气遇上独家专访的大好时机??哈恩已经提前到达，走啦！

　　业务熟练的老记者也许根本就没曾去过机场，只要在昆仑饭店大堂里坐等，什么新闻也漏不掉。

　　一、时间就是生命

　　事实上，哈恩乘坐的德国汉沙航空公司720航班已经于北京时间12月20日9点50分抵达北京，办完相关手续后，中国国家足球队新任主教练候选人阿里-哈恩与他的经纪人于10点40分登出上中国足协那辆京C-N3683的奥迪200型轿车，在中国足协“接风行动”别动队另一辆车的引导下，驶向了昆仑饭店。

　　事实证明，即使你提前20天在首都机场到达厅预定了位置，也仍然不可能见到哈恩，因为神通广大的中国足协已经通过贵宾通道将这位“准主帅”秘密接走，接风五人组为副主席南勇、国管部主任朱和元、选帅组长金志扬、翻译董铮、新闻官董华。那一刻，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的记者们突然骚动起来，有人扔下三角架，扛着机器就往外跑。却只能听见一位等了一上午的摄影记者站在门前抱怨说：“TMD，老子起了个大早，顶风冒雪赶来蹲点，守了一上午，就拍了一个车屁股！”

　　足协的故弄悬虚有否必要另当别论，但是我们不能不说的是，谁也拖不起，哈恩的时间表早已经紧张到了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地步了。虚拟如下：

　　1、20日上午抵京。

　　2、入住昆仑饭店，中午不休息、不吃饭，直接与中国足协谈判小组会面。

　　3、下午稍晚午餐，休息

　　4、晚上与经纪人协商中国足协提出的新条件。

　　5、21日整日与中国足协谈判特勤队过招，充分领教太极拳、棉里针等中国传统功夫。

　　6、22日继续操练。视操练情况决定退掉23、24两日返程票中的一张。

　　7、23日（或24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签约。（如不能签约，则顺延到另一份合约签定为止）

　　8、24日晚，经法兰克福转道斯图加特，在新装修好的房子里渡过平安夜。

　　9、25-26日，属于哈恩不容侵犯的神圣私人时间。

　　10、27日，取道西班牙，与中国队汇合。

　　为配合我们的推论，入住昆仑饭店的哈恩放下行李，即与经纪人一起来到咖啡厅，开始了到达北京后的第一次谈判。

　　二、相信就是怀疑

　　此前，中国足协的种种迹象告诉我们，经过选帅气小组一次又一次的折腾，该见的人已经见过了，该谈的条件已经谈过了，说白了，“讲数”都已经讲过了，只剩下最后一个手续??签字。因此，乐观的说法可以这样为哈恩来京定性：就是来签字的。

　　然而，中国足协请来洋帅的最直接功利目的就是2006世界杯，因此，一旦哈恩的能力不足以担此重任，又该如何收场？因为到现在为止这位荷兰人不过是二分钱买的茶壶??最好，别的好不好，未知。如果会说话就足以当国家队主教练的话，哈恩倒还真不用来了，“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的徐根宝比他敢扔得多！

　　足协的难题在于，它既不能解释自己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降低条件，也不能平息球迷、媒体及专家的质疑，更无法回答徐世杰副局长的疑问??一个洋帅就能决定一切吗？所以，最后的道路只有一条：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在等待哈恩露面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冉雄飞告诉记者：“足协不能签哈恩，压力太大了，但是如果足协签下哈恩，压力更大。”这里面我们不能不指出一个事实：由于中国足协的公信力早已经降到了冰点，无论足坛出什么事，也无论是不是足协的责任，球迷只有一句话：中国足协都干什么吃的！

　　在此前提下，如果足协请来的是个水货，那他们就干脆穿着游泳衣上班吧，因为足协的办公楼肯定已经淹没在口水里了。万般无奈，只好想出以2004亚洲杯成绩为线的试用条款，这一点，肯定不是选帅小组在斯图加特相亲时就已经讲好的条件。

　　哈恩此时躺在昆仑饭店的大床上，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个悖论：如果不信我，中国人干嘛请我？如果相信我，中国人又干嘛试我？

　　三、效率就是金钱

　　哈恩到底值多少钱？从首都机场到昆仑大堂，这是记者们互相打听的热门话题。有人说，我要是哈恩，一分钱不给我都干，混两年日子，喝喝金六福、卖卖复读机，什么都够了。但是今非昔比，尽管中国足协不是一个以赢利为目的的商业机构，但是它也懂得如何最大限度地追逐利润。所以，哈恩也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奇怪的合同附加条件：如果你不做广告，或白做不赚钱，那OK，一切随便。但是如果你做了广告赚了钱，就必须给中国足协留下50%的买路钱。这条规矩无论从社会主义还是资本主义的经济法则里都找不到出处，没有人知道哈恩凭什么一定要遵守它！

　　如果我是哈恩，会立即动手撕掉这条协议，并称赞一声：去死！中国足球如果不能给哈恩高于欧洲工作的利益，譬如庞大市场所带来的顺路发财的商机，人家又凭什么要到中国来？即使前中国队主帅米卢拿走了大量令人眼红的美元，但是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钱本来就不是足协的。如果金六福不找米卢，当初找的就是“收礼只收金六福”的弱智皇帝，挣多少广告费又与中国足球何关？

　　也许有人说，正是因为米卢疯狂挣钱、走穴，才影响了中国队打世界杯，那么足协有权力做的是，限制主教练的工作范围：你可以规定主教练不得做广告，但是你不能无耻地要求“见一面分一半”。这条新规定显然也不是金志扬们在德国时事先讲好的。因此，当哈恩与他的经纪人在机场高速公路上看到合同草案时，再一次痛切地感到了学习东方文化的必要性。坐在昆仑饭店的咖啡厅里的哈恩不时扬起眉毛，摊开手，像是在问：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又不发展女足，又不培养青少年，私自分了还犯法。

　　估计这是本次谈判中最难以通过的条款，为一笔子虚乌有的巨款。

　　四、人生就是舞台

　　如果谁记性好，肯定能记得当年米卢到北京时的情形，尽管他已经是中国队的主帅了，但也还是跟普通老百姓一样独自一人走出国际到达厅。这里面巨大的反差并不说明足协厚此薄彼，而是因为情随事迁，当时的足协很骄傲，而现在的足协很无奈。

　　签下米卢，是全国球迷寄予殷切期望的一件大事，尽管也有零星的反对之声，但舆论的主调绝对是大力支持，赞不绝口。在此前提下，中国足协当然希望宣传米卢，充分开展表扬与自我表扬。但是签下哈恩，却是万般无奈的下下策，实在找不到人选了，只好将标准一降再降，最后理想破灭，承认现实。这就好比七仙女下凡，本来期望爱上刘德华，但是最后只遇到一个破产农民董永，也就只好遍数优点：他人品好、爱劳动、没有家庭负担……云云，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煽动了。

　　哈恩绝对没有足协想象的那么好，就算他有，也没本事完成足协给他的任务。因为中国队能否进2006，取决于中国足协的改造力度，而不是主教练姓字名谁。但中国足协偏偏不这么想，在哈恩到来之前，足协特意召开了一次新闻常委会，也叫“防骂会”，告诉亲信媒已经体：我们已经决定签下哈恩了，请千万不要反对，更不要泄密。然后，转过脸来告诉哈恩：放老实点！你只是N个候选人之一，不签快说，多少人还在等着呢。

　　中国足协显然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既然哈恩会说“中国队肯定能出线”、“4个名额足够了”等等惊门谶

　　言，显然对中国足协的了解已有一定程度，连你爱听什么都知道，还能如此受你摆布吗？一个世纪以来，除了白求恩，我们还没见过哪个西方人到中国来不想挣钱的呢！

　　更重要的是，哈恩成为头号候选人并最后成为唯一候选人是一个过程，这中间显示了哈恩的中方经纪人??青岛吉荣体育经纪有限公司的强大公关能力，他们不可能在商业谈判的最后时刻袖手旁观，更知道中国足协急于签字、实际上也没有什么更多人选的底牌，用什么态度谈判，还用别人教吗？

　　这时候旁观中国足协，真像周星驰电影里的假赌神，全世界都知道你在出老千，偏偏还煞有介事地卖弄着可笑的低级手段。NB！签约之日，观众们必将发出会心的赞叹，不是为最终结果，而是周星驰装啥像啥的高超演技。

　　离开中国那一天，哈恩必定要念这句固定台词：其实，我是一个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