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很美

　　媒体们享受着春天一般的阳光和硬件设施，但在采访的时候却遇到了空气墙。

　　本刊记者：易小荷

　　踏入济南的记者们都有些目瞪口呆。整个城市被彩旗标语包围，城市中心估计价值六七个零的广告也不失时机地和全运会攀上了亲戚，并不宽阔的马路上单独开辟出来一条全运会专用车道，还有豪华公寓般的全运村和媒体村，奢华得像梦幻一样的开幕式。来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也在感慨：“这次全运会花了130多个亿。”

　　但来自官方的资料却显示：

　　在国际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为筹办第十一届全运会，山东济南一市就投入1400多亿元进行城市面貌改造。80项重点工程、90项综合整治工程的庞大建设规模，一度在全市形成了3000多处工地同时施工的壮观场景。据估计，累计投资达到2000亿元以上。

　　一聊到此类问题，相关部门就开始打太级。又有消息说，这个以“勤俭”为主题的全运会仅开幕式就花了差不多七千万左右。这也正是让媒体矛盾的第一个地方，相对于NBA中凡小事必相告的透明，全运会的财政预算让媒体看得一头雾水。

　　不得不感慨，中国人民强身健体、希望摆脱“东亚病夫”称号的决心和山东人民对待体育的热情。各省地方copy北京奥运会的步伐之快，也远远超出了人们的想象。

　　难怪山东被称为是“孔孟之乡”，从130亿到那笑容像花儿一样的志愿者，从像花瓣一样开放的奥体中心和宏伟的游泳馆，这四个字还真有点值钱。前来观摩的深圳大运会某位工作人员在看完济南的硬件设施之后告诉记者说：“原本深圳也曾经想要提出想办一届最好、最有影响的运动会，现在看来如果这样攀比根本就没个头。”

　　惭愧地说，这是我漫长记者生涯当中第一次全运会之旅，之前采访过两届奥运会、两次男篮世锦赛、一次大运会，一次亚运会，两次男篮亚锦赛，可是从来到济南的那一天开始，从入住媒体村的那一天开始，我竟有一种身处世界最高级别大赛的错觉。

　　进出大门，有志愿者帮你拿行李，住所的保安会不厌其烦地向你敬礼，媒体村会细心到连洗漱用品都放在床头，连餐厅洗手间门口的老大爷，也会迈着国旗官兵一样的正步⋯⋯于是有记者毅然地把自己的MSN签名改成了：住进了全运的奥运村。

　　可是，《体育画报》的摄影记者古智超兴冲冲地走进游泳馆的时候，却发现他只能和文字记者一起挤在二楼的看台上。偌大的游泳馆，只有廖廖可数的几家中央级媒体获准进入内场。至于摄影记者的席位，根本就没有划出。问保安说不知道，问志愿者也不知道，没有人对这种安排位置的规则了解。实际情况是，这个皮球踢来踢去，踢到最后就成了一颗飘浮在空中的幽灵球。

　　同样的情况也适用于其他项目，奥体中心的田径场上并没有供摄像器材移动的地沟。轮到羽毛球决赛这样的重头戏，不知道依据什么潜规则，同样的采访证，却只有极个别的人能深入到场地附近采访。

　　——就好像这真的只是一届全民狂欢的运动会，不需要采访，也不需要报导。

　　不乐意的同志说，你们记者真难伺候，条件好坏都有得说。把记者比喻成“新闻民工”的那位有句话一针见血：就算风餐露宿饱饮风霜，哪怕能让我们可以完成一篇满意的报道。

　　从济南到青岛，从聊城到济宁，媒体们享受着春天一般的阳光和硬件设施，但是保安打球员、采访受阻、媒体被质问等负面消息等也如星星之火一般蔓延。每天面对那爱莫能助但却花儿一样的笑容，再有性格的记者们也只好含蓄地形容说：“志愿者很热情，办事效率很低下。”

　　是啊，记者是来这里采访的，是来这里完成报道的，是来这里工作的，但是绝对不是来旅游的，不是来这里吃吃喝喝拿着一堆纪念品走人，也不是来游趵突泉参观大明星听孔子传说的。

　　有人打过一个比方：媒体和全运会的关系就像是唇和齿的关系。牙齿是用来吃东西的，但是它也需要嘴唇的保护。同样，牙齿再尖利，还是要唇和口的配合运动才能表达自如。某篇评论曾经义愤填膺地说，“9000万热情好客的山东人，欢迎你的到来，但我们反对任何的妖魔化山东全运会的不当言论。”

　　媒体并没有想把谁妖魔化，除非描述的对象已然是魔。我们热爱着山东人民的纯朴和热情，只是从第一届全运会到第十一届，我们并没有期望某一届特别风调雨顺，只希望每一届都能比上一届更高更好更强。也希望山东的体育馆能真正对记者敞开大门，而不是派人拦在敏感问题的门口，对来访者大喝一声，你是哪个单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