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然地,朱炯下课了。他和他曾执教的那支球队尽管与江西已经没有直接关联,但毕竟,这是个我们熟悉的名字。被解职当天,我在电话里对朱炯说:这是件好事。
极为罕见地,在中国足坛,一名本土教练的下课会引出如此澎湃的惋惜声。从球员、球迷到媒体,评价角度绝大多数都是对朱炯的认可以及对申鑫决定的不解。而在我看来,这是个合适的分手时刻。
无论智商情商,朱炯在本土教练中都说不上是最出色的,但凭借三点,他变得非常特别。首先是勤恳好学,其次是对整体技术型打法的执着追求,然后是语言的感染力。绝大多数与朱炯沟通过的记者,几乎给出的全是好评甚至成为他的拥趸,这是有原因的。被欧洲足球熏陶下的这一代体育记者,以往遇到的土帅很少会跟你交流比赛外的事,遇到的洋帅则显得有点距离感,而朱炯恰恰相反,交流国际足球动态和感悟既是他的兴趣,也正好避开一些不方便谈论的球队事务。他出色的表达能力足以掌控谈话,于是,这种情境下,你很容易被感染。
特别的三点帮助朱炯打造了一支有信念的年轻团队。尽管成绩一直不理想,但队伍有团结的氛围,球员始终抱着希望,也能踢出很多具有观赏性的比赛,这一切充满正能量,是长时间以来人们对中国足球的心理期待。
然而,职业联赛归根结底不能忽视成绩。尽管我对申鑫投资人过去失信于江西足球的一些做法很反感,但若是用“急功近利”去评价徐国良,那绝不客观。与一个籍籍无名的青年教练签下8年合约,在完成的4年半合同期内,经历了中超连续两年勉强保级以及一年理论降级的过程,徐国良的耐心远超你的想象。不客气地说,换做其他教练,无论土洋,如此成绩早已经下课若干次了。
为什么是这个赛季?徐国良在接受采访时提到过四个字,走到今天,也怪自己“当断不断”,也就是说,在一些节点,他曾经意识到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我一直关注着这支球队的成长,就在下课前不久见到朱炯谈起本赛季球队的表现时,他还说到“某些环节不如上赛季”。事实如此,当球队大框架通过几年磨合走过稚嫩期,逐渐具备将理念付诸实际的能力时,球队的进步开始放慢脚步,进入瓶颈,甚至在一些老毛病上出现反复。其间缘由,有球员配置的硬伤,而朱炯的执教也并非没有缺陷。
对技战术的理解、对情报与细节的重视、训练手段、临场应变、团队领导力、沟通能力、运动饮食与康复知识、青训选材眼光……足球作为一项系统工程,包括穆里尼奥在内,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教练。周而复始地训练、准备比赛,身在局中的朱炯没有时间与空间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审视自己的不足,得分手段与临场调整一直以来都是朱炯的软肋,而自学与感悟的效率不会太高。
能否充分释放凯撒的威力或许是徐国良判断是否继续使用朱炯的最后一个标准。几个赛季以来,中锋变迁是朱炯执教难题的缩影。马丁缺乏战术意识、贝托有技术有意识但体重影响跑动、维拉有意识也能跑但缺少个人突破能力、保罗卡莫只是临时工、安塞尔莫算是升级版的维拉。总算,作为申鑫最大手笔引援的凯撒来了,他几乎符合朱炯对中锋的所有要求,但徐国良仍然没有得到他理想中的结果。回过头看,朱炯在媒体上多次提到要给予凯撒耐心,其实也是在呼吁多给自己以及球队耐心。但徐国良希望真金白银能够带来改变,而不是继续试验。
分手,对朱炯一定是好事,下课也不会让他的优秀打折。他需要一次下课来观察感悟一些他还不具备的东西,为下一次更出色的执教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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