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出,为了更好地退出
9月16日,在“江苏德比”中击败队友孟洁,连续第四次获得了全运会女子花剑个人冠军后,她仰天长啸,扔掉了头上的护罩,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狂喜;9月22日,她压轴出场,力克广东队的黄嘉玲,将比分定格在27:23,最终江苏队锁定女花团体的胜局;10月4日,已经放假10来天的她轻松地坐在了家中的沙发上,,身边依偎着那对可爱的双胞胎女儿,缓缓道来自己复出前前后后的故事。她,就是决定封剑,告别“花”样年华的老将肖爱华。
九运会之后,逐渐淡出剑坛的肖爱华和老公生下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姐妹,如果不是相关领导的多次感召,肖爱华如今可能正坐在家中的电视机旁,一边看着电视直播,一边和一对女儿享受着天伦之乐。而如今的这一枚十运会金牌,则是对她这几年来所牺牲的一切的最好补偿。
“实际上,在九运会之后虽然我说过要退役,但是我当时并没有把话说死,应该说对于复出,那时候我就有意向了。”肖爱华说。“我当时就想,已经30岁了,也到时候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了,一般女性到30岁之前总要经历读书、结婚、生孩子的过程,到40岁再考虑这些的话是不能想象的。别看我平时性格蛮像男生,但其实我是一个很恋家的人,我喜欢为人妻、为人母的感觉。”
于是在九运会后,肖爱华和相恋一年多的男友邢建宁结婚了,接下来,就是她所向往的那种生活。只不过,在南京大学学习行政管理的她却因为生孩子而“耽误”了学业,至今还在修着学分。但好在没有时间的限制,只要修到一定的分数就能毕业。肖爱华说,一开始她学的是法语,后来又转到新闻系,但觉得毕业出来以后没有年龄优势了,最终才改成了现在的专业。
不过,在肖爱华退役的这两年当中,由于青黄不接,江苏甚至中国的女子花剑的成绩都是非常地不尽如人意,特别是在一次世界杯的比赛中,中国队的成绩可以说到了历史的最低点,领导在这时候想到了她,希望她能回来,带一带新人,把成绩再提升上去。
“最主要的复出原因就是这样吧,当时很快就面临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了,但国家队里面的新人有点跟不上,出现了断层,而且我们江苏的领导也希望我能回来,毕竟十运会是在家门口举行,我的回归也让女花团体的这块金牌更有把握。”肖爱华说道。
而当领导真的找上肖爱华,和她谈到复出问题时,肖爱华犹豫了,因为年龄在这里,回来的话能不能取得好成绩都是未知数。肖爱华说,当时她也考虑了很久,一开始她觉得还是算了,上学带小孩,她正享受着这种普通人的生活,但领导几次三番地给她做思想工作,“三顾茅庐”之后,肖爱华终于在2003年的3、4月份作出了决定——回归!“其实我还是有点犹豫,但我的家人对我也是非常地支持,我老公对我说,你能打为什么不打呢?他的话也坚定了我复出的信心。”
然而,回归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在回归之后参加的第一次比赛——全国冠军杯赛中,肖爱华只得到了第5名,这样的成绩让她再次产生了退意。“那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就不行了,但好在我很快恢复了以往的状态,一周之后的比赛就拿了冠军,而接下来,十运会前这一项目的冠军也都被我拿了。”
2003年6月,生完孩子刚刚大半年的肖爱华正式回来了,身份是江苏击剑队的运动员兼教练员,但是她并不承担带运动员的任务。但复出后不久,一条消息震惊了她——由于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取消了女子花剑和女子佩剑的团体项目,所以十运会将很有可能跟着奥运走,也砍掉这两个项目。听到这一消息之后,肖爱华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很低落。
而在2004年初,原国家体育总局局长袁伟民到南京体院参观新落成的游泳馆时,还顺便和肖爱华聊了天。“当时有报纸说我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其实没这么夸张。袁局长告诉我,十运会的冠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要拿就要拿世界冠军。倒是袁局长对我身体的关心让我感动了,他说光有经验和技术和国外的高手对抗是不行的,身体也很关键。”
但后来经过证实,十运会取消女花团体赛只是空穴来风,肖爱华也加倍地投入到了每天的训练中去。尽管每天都能够回家,但每天早上离开孩子的滋味总是不好受的。“我就这样告诉自己,先为了事业牺牲一下家庭吧,因为这次复出的时间也不是很长,也就两三年,以后等孩子大了我要好好地补偿她们。”
肖爱华这样想,但当时仅仅一两岁的那对双胞胎女儿却无法理解妈妈的想法,每次只要一出门就双双抱着妈妈的腿不许她出去,因此有时候,肖爱华也将这对女儿带到训练场边,让她们自己玩耍。“在训练之余我们经常会踢足球或者跳跳绳,这也是训练的方式之一吧,她们正好在旁边玩玩球和绳子。但有的时候,她们看到我和别人一对一的时候不知道我在干什么,以为我在被人家欺负,就会本能地抱着我的腿保护我。”说到这,肖爱华笑了。
但女儿也不能总是在身边的,十运会前的封闭集训,肖爱华就不能天天回家了只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老公和孩子。“刚出来的时候,我特别想孩子,孩子也很想我,每天通电话的时候她们都问我妈妈你去哪了,你快回来,我听得心都快碎了。”肖爱华说,为了不把这种情绪带到训练中去,她于是只能过几天打一次电话回家,让孩子慢慢习惯自己不在身边的生活。“这的确很残忍,但没办法,我复出就是要拿成绩的,为了事业只能这样了。”
一般来说,复出的老将都会比年轻选手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取得佳绩,但肖爱华说她这一项目并不完全是这样。“击剑要求的是质量,对体力的要求其实并不是很高,更多的是需要经验。我复出之后,实际上每天训练的时间并不长,训练量也不是很大,而是进行针对性的训练,实际效果也不错。”
十运会的击剑比赛,肖爱华成为女花个人和团体的双冠王,而在回首十运会的征程时,肖爱华说也有让她后怕的地方。“十运会就在家门口,压力肯定比以往要大,我一开始把握并不大,但江苏的实力在这里,这多少也给了我信心。但十运会女花8进4的比赛中,我还是受到了最大的威胁,最终一剑之差赢了广东选手黄嘉玲,说实话,当时我特别艰难,真的太累了,完全是依靠经验获得了胜利。”
孩子的脚比金牌重要
“自从有了两个小家伙,我出去比赛时总会带上她们的照片,现在还特地买了可以摄像的手机,把她们可爱的样子拍下来,这样想她们的时候就可以随时拿出来看了。因为选择复出之后,我最亏欠的就是她们两个了。”对于自己的双胞胎女儿邢安娜和邢安琪,肖爱华说得很动情。
与笔者聊天当中,肖爱华拿出了自己的十运会金牌,而此时她的那对女儿也睡足了午觉,开始围着妈妈转了起来。看着孩子拿着自己的金牌在玩耍,肖爱华不停地嘱咐着:“娜娜、琪琪,你们两个当心一点啊,金牌掉到地上没关系,当心砸到自己的脚。”在现在的肖爱华眼里,金牌已经成了过去,孩子才是她最重要的。“接下来,我肯定会把重心转移到家庭中来,我不反对自己当一个家庭主妇。”肖爱华微笑着说。
的确,这一对宝贝女儿绝对是肖爱华的心头肉。“每天我出门的时候,绝对不能在她们面前开门,她们只要一看到我要走,绝对是要哭的,只能让保姆把她们两个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房间我才走得掉。在复出之后我训练的时候,有时候需要在手上裹胶布和绷带,预防汗水渗进去,但她们两个以为我手破了,非哭着要帮我把它解开。”
但就在复出之后,肖爱华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挤出时间来和孩子们在一起。她说,对于孩子,她亏欠得太多太多——由于当初孩子的早产,婴儿出生时才3斤3两,身体极其虚弱,一降生就被救护车送到儿童医院的暖箱里,紧跟着就是一份医院发来的病危通知。后来经过治疗,安琪没事了,但安娜的小脑却由于受到母体挤压,造成先天性脑偏瘫,即使每天进行残酷的强制矫正操,也很难得到与常人一样的平衡能力。
2003年古巴世锦赛上由于裁判的问题,肖爱华未能闯进16强,通过比赛拿双积分的计划搁浅,基本无缘雅典。消沉的她回到南京的家,推开门听见的第一声便是女儿大声喊出的“妈妈!”她愣住了:“我望着女儿,心里有种莫名的归属感。当时我觉得这里才是我应该存在的地方,她们才是我真正在乎的人!”那时起,击剑不再是肖爱华的唯一。
而就是在南京休假的那段日子,肖爱华终于有时间教孩子学走路,但大女儿安娜却总是比安琪学得慢,而且常常摔跤。“对于安娜,我有信心,她会和安琪一样健康长大……”她下了决心,“今年十运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肯定会正式封剑,以后找一份稍微清闲一点的工作吧,把更多的时间用来陪女儿。”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九运会后,肖爱华一度退役,这次为了十运会复出了。现在肖爱华再度隐退,她的教练任大新却表示,不排除肖爱华再次复出的可能,国际上老树发新枝的选手很多,而目前中国女花的青黄不接不得不让人对肖爱华产生更多的遐想。不过从现在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一次,肖爱华绝对是封剑而去,从此过上一种相夫教子的生活。
剑客已然归去,从此,中国女花将进入“后肖爱华”时代,对此肖爱华说她无怨无悔。 “对于十运会,各方面领导都非常重视,我作为一个老将也作出了自己的贡献,而且能够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小的队员对她们也是非常有价值的。目前江苏队的后备小将孟洁、张蕾她们都有上升的趋势,应该把机会留给小将,我肯定正式退役。”
而虽然选择了封剑,但由于同时还兼有教练员、南京市志愿者形象大使、优秀共产党员以及身背众多冠军称号,9月22日之后的这段时间肖爱华的生活依然忙碌着。“你看,今天上午有一个商家向体院捐赠电脑的仪式,过两天还有十运会开幕式火炬传递的彩排,本来我以为自己可以放大假了,但实际上也没休息到几天。”肖爱华说,对于自己的未来,要到十运会以后才有一个定论,是继续当教练员还是担任什么行政职务,一切都要看领导的安排。
“这次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现在的这帮小将,比如我们江苏队的孟洁、张蕾、刘媛,还有广东队的黄嘉玲、苏婉文的实力都不差,应该说,她们是中国女花2008年的希望。她们几个都有当我接班人的实力,虽然说现在她们还差一点,但总有超过我的那一天。”肖爱华表示,“而且,我和栾菊杰不一样,虽然她现在还在从事击剑,但因为她在加拿大,和我们国家是两种情况,她属于个人行为,而我是要出成绩的,如果没有成绩作为保障的话,我绝对不会再次选择复出。”肖爱华说得斩钉截铁。
肖爱华开车送记者出去的时候,车里放着刘德华的《世界第一等》以及罗文和甄妮《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歌。“都是朋友们给我刻的,都是些老歌了,我也老了。”肖爱华再次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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