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乡村

　　1996年，为给李梅菊挣体校学费，李凤材上山打石头，结果铁锤上的铁钉飞进右眼。

　　李梅菊 8月16日，北京奥运会女子铅球决赛第8名。

　　8月9日下午5点，记者抵达河北省灵寿县陈庄镇西湾村，天泼墨似的黑，闪电仿佛要撕裂天空。喀啦啦的雷声滚过，倾盆大雨哗啦倒下来。李梅菊家门口，横着一棵刚被雷劈倒的大树。

　　灵寿县是国家级贫困县、革命老区，当年贺龙在这里指挥过著名的陈庄战斗，歼灭日军1200多人。李家房屋在当地也算中等水平了。三间大屋，外墙贴着白瓷砖；中间是120平米的院子，水泥地面，抹得平平整整。

　　李梅菊的父亲李凤材，今年已57岁。1996年，为给李梅菊挣上体校的学费，李凤材上山打石头，结果铁锤上的铁钉飞进右眼，一眼失明。后来做了两次手术，铁钉还是没取出来，至今还留在右眼里。除此之外，他的右鼻梁柱和左小腿也各有一枚铁钉。三枚铁钉，成为石匠李凤材身体永久的印记。

　　80年代打石头，2.5元一天，90年代中后期涨到15元一天，现在是100元一天。李凤材觉得身体还不错，除了瞎了一只眼，想再上山打石头。但是李梅菊不同意。1996年，对李家是很困难的一年。李梅菊上石家庄体校，学费要11500元；李凤材眼睛的医疗费花了7000元。李家为此背上了17000元的债务。

　　李凤材眼睛出事故时，李梅菊在石家庄体校练铅球，他没有告诉女儿。等李梅菊回家才知道父亲出事，她想放弃铅球，回家务农。李凤材不同意，说：“你一回来，我的眼睛也治不好了，你也荒废了。家里的地我还能种，你该上学还是上，我能想办法供你。”

　　第二年，18岁的李梅菊在省运会上夺金。省里奖励10000元。这笔奖金李梅菊赶紧交给父亲，还上了债。还有7000元的债，也是两年后李凤材和李梅菊共同还的。在李凤材的记忆里，家里对李梅菊的投入并不大。去石家庄前，李梅菊在县体校练，一年不到3000元。她非常节省，从不在学校食堂吃饭。每周回家一次，带上够一周吃的窝窝头、面。在体校，她的宿舍里有锅、炉子。从灵寿县到李梅菊家，车费要2.5元。李梅菊都是骑自行车回家。单程距离100多里，要骑四个多小时。

　　李（Li）

　　2008年8月9日

　　河北省灵寿县陈庄镇西湾村

　　李梅菊父亲李凤材。

　　李梅菊15岁就离家到体校练铅球，曾是女子铅球亚洲第一人。现在，河北省田径队发给李梅菊工资1600元，加上补助一个月大概2000多元。如有比赛，就有一些奖金。九运会、十运会、釜山亚运会她都拿了金牌。九运会获得奖励110000元，釜山亚运会奖了50000元，十运会李凤材不知道奖了多少。

　　李凤材家还有3亩地，主要是种玉米和花生。玉米种了两亩，亩产量1000斤，收购价是7毛钱一斤。100斤玉米能换80斤小麦。玉米主要是自家吃，剩下的拿来喂猪。今年李凤材没有喂猪。他给记者算了一笔账，今年猪太贵了，小猪15元一斤，一头50斤的小猪要750元，1000多斤玉米才换得来一头小猪。往年小猪才6元一斤，一头只需花费300元。

　　“梅菊说了，今年年底准备给我们买一口大肥猪，杀了过年。”200斤的大肥猪，要1600元。李凤材说，“女儿说了，再贵也要买，要过年。吃不完就腌起来。”除了种地，李凤材没有任何收入。玉米主要是自己吃，花生用来榨油。平日生活费不够，都是李梅菊补贴。

　　家里的顶梁柱已经变成了李梅菊。妹妹李梅脂5年的大学学费、生活费都是李梅菊出的。李凤材夫妇俩依旧在老家种田，李梅菊每年要给他们10000元的开支。李凤材每天抽一包烟，喝一斤酒。烟是2.5元一包的，酒大概是5至10元一斤。小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的，他呵呵一笑：“我的消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