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乡村

　　周付云说， 以前一年挣六七千，现在交通方便，很多菜从南方运来，菜价见跌，他只能挣四五千。

　　周春秀 8月17日，北京奥运会女子马拉松季军。

　　推开锈迹斑斑的红铁门，一条脏兮兮的看门狗趴在门背后，在暑气中不动也不叫，端详着突然造访的客人。院子里放了一筐烂了卖不出去的茄子，正愉快享用的上百只苍蝇嗅到人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扑面而来。

　　客厅里有几束败落的鲜花，那是前几天社旗县、赊店镇领导过来慰问时留下的。长条桌子上供着两尊泥塑的佛像，周付云说那是武当山祖师爷和财神爷。“也就初一十五烧个香，有时候忙起来就忘了。

　　周付云今年65岁，从小两只耳朵就有点背，得靠近了大声说话才能听见。村里人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加上耳朵不好使，周付云在本地娶不到媳妇，30出头才讨到一个外省老婆。那人就是江云英，今年55岁，四川绵阳人，嫁过来30多年了。与周付云相比，江云英更为开朗健谈，更会招呼客人。

　　这里是河南省南阳市社旗县赊店镇周庄村，马拉松运动员周春秀的家。赊店其实就是社旗县城所在地，因东汉时刘秀举义兵赊旗而得名。明末清初，流经此地的潘河、赵河曾使赊店成为“北走汴洛、南船北马、总集百货”的中原著名商埠。后来由于战乱和交通格局的变化，赊店最终走向没落。现在除了“赊店老酒”的名头，古镇赊店鲜为人知。去年年初，社旗县政府“南学丽江、北学平遥”，开始全面修缮古镇街市。总投资额达1.15亿元，相当于2006年度社旗县财政收入的两倍，引起极大争议。

　　周（Zhou）

　　2008年8月11日

　　南阳市社旗县赊店镇周庄村

　　周春秀的父亲周付云。

　　江云英说：“附近城镇有铁路，都比社旗强。以前有酒厂，现在也不行了。”交通便利导致的经济衰败，以种菜卖菜为生的江云英深有体会。家里现有二亩三四分的地，春天种番茄、黄瓜、辣椒，夏天卖；接着种菠菜、蒜苗、韭菜，冬天卖。以批发为主，专门有人来收菜，夜里一两点就要去卖菜。周付云说：“以前一年还能挣个六七千。现在交通方便，很多菜从南方运过来，菜价便宜了很多。一年扣掉开销成本，能挣个四五千吧。”

　　因为生意不好做，儿子今年正月初九过完年就去了宁波打工。在工地开挖掘机，一个月两三千。儿媳妇说：“卖菜挣不了几个钱，自己种自己吃。”种地挣不到钱，年轻的就出去打工，家里老的老、小的小。

　　像周春秀这样能通过别的方式脱离农门的人，少之又少。1989年，社旗县教体局的冯晓艺教练跑遍全县100多所中小学挑队员，那时周春秀11岁。“当年和春秀一起被我挑中的有10个人，现在只剩下春秀一人还在搞体育。这也是一种冒险，苦累不说，最后能练出来的人太少了。”即便是周春秀，也因伤病等原因险些在2002年被迫退役。那时她还没去江苏，还没改练马拉松，在河南体工队待了几年，因故连续两届全运会都没参加（1997年八运会未获参赛资格，2001年九运会受伤）。“不出成绩怎么行，领导最后扛不住了，就想让她退役。”

　　冯晓艺说，如果当年周春秀选择退役，而不是投奔江苏，以她的中专文凭，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回社旗县里当个体育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