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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洲男孩梦想进职棒大联盟 “礼物”或成第一人

2009年08月26日13:27 [我来说两句] [字号: ]

来源:体育画报

  上级指示如下:给那孩子家的感觉。遵命,球队经理说。不过下属向来都遵命。帕特•哈格蒂的上司在翻看他的履历时发出了啧啧赞叹,哈格蒂曾做过海盗队小联盟球队经理和器材主管,他能把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比如让测速雷达正常运转,让球袋保持干爽,让教练喝上热咖啡,让受伤球员及时换药,让鳄鱼远离布拉登顿训练场地边上的池塘。上司随即担心起来:一位来自俄亥俄州、信奉爱尔兰天主教的48岁经理,如何给来自非洲索托部落的18岁男孩家的感觉?

  SI记者 Gary Smith 图 Simon Bruty/SI

  非洲男孩顶着个爆炸头,穿着个休闲装,在海盗队的俱乐部会所行走。不,不是走,而是蹦蹦跳跳,还时不时来一段舞蹈。索托部落有一个风俗——人们绕着祖先的墓地举行盛大的舞蹈节,从早上一直跳到晚上,而如今手舞足蹈的海盗男孩,曾是跳舞节上的明星。

  他的头转来转去,惊奇地看着会所里的所有寝室、所有场地、所有球棒、所有球,他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球。接下来,他冲向衣物间,迫不及待地翻出属于自己的蓝红手套,他要为下一个梦想而努力——成为第一位去职棒大联盟打球的非洲球员。

  这是去年十月的一个上午。哈格蒂来到衣物间与非洲男孩见面。哈格蒂一路上都在寻思,一个来自南非的黑皮肤男孩,说的是什么语言呢?即便没有语言障碍,他又该和这位名叫穆弗•恩维佩的孩子说些什么呢?

  孩子伸出大手,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Hello,sir!”他的嗓门可真大,“My name isGift(意为礼物)!”

  Gift。这可比绕口的“穆弗•恩维佩”容易多了。更让哈格蒂欣慰的是,Gift会说英语,虽说他的口音、音调和机关枪式的说话方式,让人听起来很费劲,但是至少,哈格蒂无需特意找个人来翻译这孩子的其他四种语言——两种索托方言、祖鲁语和南非荷兰语。

  哈格蒂带着少年沿着走廊往前走,走廊的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照片中一些球员是哈格蒂少年时期的偶像,不过,Gift小朋友完全不了解这些老前辈,就连匹兹堡海盗队,他也没什么概念,直到去年八月,这支球队给了他一份小联盟合同以及15000美元的签约奖金。哈格蒂带领Gift详细参观了整个俱乐部,告诉他该把脏衣服丢到哪里,哪些东西可以塞进更衣柜。让哈格蒂头疼的是,这孩子太好动了:看见球棒一定要拿起来挥几下,看见球一定要在手里掂两把。哈格蒂不得不反复提醒他,过了今天,就不能这么随性了。

  哈格蒂向Gift介绍小联盟的对手时,少年睁大了眼睛:那些男孩个个都拥有结实的身体,在高中以及大学的力量房里练就了彪悍的肌肉,在AAU联赛多年的历练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Gift身高1.72米,体重80公斤,很少在正规的棒球场上打球,基本上都在橄榄球场或者板球场上将就。他的高中甚至连个棒球队都没有。

  俱乐部一排一排的更衣柜让他感到新奇,其中225个更衣柜是球员的,70个是教练的,9个是裁判的,10个是哈格蒂以及助手的。Gift来到洗衣间,他看见四台硕大的洗衣机和三台硕大的烘干机......然后,他终于放松下来,开始和哈格蒂以及助手们开玩笑,似乎跟他们认识很久了。

  有意思的是,哈格蒂及其助手们以为,Gift会迷恋于寝室里那台999个频道的电视,或者和队友们泡在娱乐室,打乒乓球、游泳或者玩电游。不过他们惊讶地发现,Gift每次短暂离开——比如去玩球棒和球、去吃午饭、晚饭,都会很快回到俱乐部会所,回到哈格蒂等人身边。当天晚上,当烘干机停止工作,哈格蒂看到了他见所未见的情景,15年来,他和来自世界各地的球员合作过,包括美国、拉丁美洲、加拿大、日本、欧洲、澳大利亚和韩国球员,却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

  来自索托的二垒手,在叠毛巾。

  200条毛巾,没有一条叠得正确,于是,哈格蒂和助手们找了一些有关折叠的资料给他,比如如何叠长颈鹿、狮子以及毛巾等,Gift于是一板一眼地照着叠。哈格蒂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来自非洲部落的少年,相比于那些通过春季训练营以及低级别比赛选拔上来的孩子,更能在俱乐部找到家的感觉?他也想不通,为什么Gift每天早上都第一个出现在俱乐部,并且热情地跟每一个人说“早上好”?哈格蒂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比如,Gift不愿意回寝室午睡,每天就在哈格蒂办公室的椅子上打个盹儿;晚上,他会待到很晚才离开,聊天、唱歌、跳舞、叠毛巾,或者去更衣室帮队友们分发洗好的球衣、球裤、袜子、T恤、短裤——这完全是他主动的,哈格蒂从来没叫他这么做。

  哈格蒂从来没有见过哪位球员比Gift要求更少、乐趣更多,不过哈格蒂也坚守着自己的原则:不问太多问题,不给予过多关心。

  当然,Gift很可能会在来年春夏回来,代表布拉登顿打A级比赛(小联盟中级别较低的比赛),不过,哈格蒂见过太多天赋过人、却不定性的孩子,他也知道,球队更衣柜上的名字,常常被大批替换。他会尽可能地照顾Gift,比如给他无数包瓜子或者口香糖,以便让爱说爱唱的他消停一会儿,除此之外,哈格蒂还帮他创建了银行账户,并且带他浏览媒体手册,教他认识球队领导层以及关键球员,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安慰他,并且给他讲解美国棒球圈的文化。

  Gift还没有遇到过魔鬼教练,每一位美国球员,乃至拉美球员、亚洲球员在球技提升的过程中,都经历过这样的教练,他们会让球员收起纯朴乐天的一面,变成冷静、沉着、标准化的球员。在Gift的家乡,魔鬼教练是没有市场的,因为那里棒球是冷门项目,如果对球员过于严厉,只会使他们离你而去。Gift的教练们都很和善,当他唱歌、吹口哨、跳舞、或者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打球时,他们也不会发火。不像海盗队的教练总劝他扔掉蓝红手套。

  不过Gift好玩的天性是压抑不住的。蓝红手套倒是换了,不过新的深蓝色手套仍然让教练们看不顺眼,手套上有几条长长的带子,他喜欢看这些带子随着手腕的动作挥舞。“是很深的蓝色,”布拉登顿球队经理汤姆•普林斯在提起Gift的手套时只说了这一句话。在娱乐室,Gift会咯咯笑着,把食指伸到队友的耳朵里,还会一个鱼跃扑到队友的后背上,在寝室楼,他会敲几下队友的房门,然后跑开。他和每一位打扫卫生的女士拥抱。他在两个盘子里堆起巧克力山,端着它们去食堂,如果队友们不相信那是他亲手堆起来的,他就会再堆第三个盘子。他的闹钟定在早上6点半,闹铃则是喧闹的hiphop,室友A.J.法根不堪忍受,只能换寝室。Gift有一顶白色的羊毛无檐帽,上面有红绿黄三色条纹,顶端有一个白色的球球(南非很流行这种帽子),队友们常常取笑他说,这帽子像安全套,而他总是傻笑,“今天过得不错,兄弟!”

  哈格蒂不在旁边时,Gift会在俱乐部打打板球,用垃圾箱做门柱。他也有些坏习惯,比如往地毯上吐瓜子皮,当他因此受到哈格蒂的批评时,总把头低得很深,就像一个犯错的儿子,接受完批评之后,他会趴在地上把瓜子皮拣干净。他把自己的手机接到洗衣间的音响上,听自己的音乐,而到了晚上,如果他肚子饿了,就会溜进食品储藏室找东西吃。不过没有人介意,因为这是他打扫卫生、倒垃圾、洗衣服的回报。

  一天晚上,哈格蒂发现他像孩子一样蜷缩在洗衣篮里睡着了。哈格蒂本可以叫醒他,把他轰回寝室,赶进被窝......然而他没有,因为那孩子看起来就像是睡在自己家里一样。

  事实上,俱乐部的确是他的家。Gift是棒球史上第一位几乎一辈子都住在棒球俱乐部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有多享受这一切。

  在海盗队,他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时时都快乐。有时候,他会对疯狂的美国梦产生怀疑,想家的情绪也很强烈,他心中总有这样的冲动:把扔在地板上的那些脏衣服打包,然后飞回妈妈身边,飞回那个曾经住了16年的俱乐部......

  “家”是什么?是1913年白人政府给索托人划定的、位于南非北部的居留地吗?是近半个世纪之后,推行种族隔离制度的南非政府“赐给”索托人的“家园”吗?是Gift在林波波住过的小茅屋吗?被爸爸抛弃的Gift,两岁前一直跟姥姥姥爷生活在那个小茅屋里。或者,是那个棒球俱乐部里面的小房间吗?

  1989年,Gift的妈妈莫林21岁。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她,在一间基督教堂里哭泣,一位陌生女人坐在她身边。在那之前、之后,莫林都没见过那女人。“你为什么哭?”她问。

  “六个月后,我的第二个孩子就要出生了,”莫林抹着眼泪说,“他父亲抛弃了我。”当时索托人的生活非常艰辛,她的邻居们甚至靠吃蝗虫维持生命。

  “会好起来的,”陌生女人告诉她,“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个男孩,你要叫他‘礼物’,因为他是上帝给你的礼物。”

  莫林果真给孩子取名为“礼物”,在索托语中,他的名字“穆弗”就是礼物的意思,为了让白人听明白,她又在孩子的名和姓之间加了个“Gift”。一年半之后,莫林又一次泪如雨下,她把衣服打包,装进一个纸袋子里,把两个儿子留给自己的父母,自己踏上去约翰内斯堡的汽车,她要想办法赚钱喂饱孩子。在种族隔离制度的戕害下,有很多黑人不堪忍受凄苦的生活,非法溜进大城市打工。在汽车上,她看见当官的人上来,赶快钻到一个座位底下,用外套把自己蒙起来,才逃过一劫。到了约翰内斯堡,她先后投靠哥哥和一位朋友,担惊受怕的她,一直抱有一丝希望:滕布部落领袖纳尔逊•曼德拉,在入狱27年后终于获释,也许,他能改变南非的现状。

  在兰德堡市郊,她无意间走到了一个棒球场。像大部分同胞一样,她从未见过棒球比赛,也不知道,19世纪末,在约翰内斯堡皇冠矿场工作的美国矿工将棒球运动带入南非。

  一群年轻的兰德堡白人球员,为一个名叫“大都会”的业余俱乐部打球。他们经过几年的努力,依靠在卡车上卖热狗积攒了一些钱,创建了“大都会”。俱乐部很简陋,包括一个球员更衣室、一个小小的器材室,几间厕所、几个淋浴间以及一个小卖店,出售的物品包括快餐、苏打水、啤酒以及烈性酒。不,大都会没钱雇佣莫林,不过......她只要在比赛日,也就是周日(每周的其他时间,她都要去其他地方做清洁工)负责做饭、打扫卫生以及收钱,就可以住在狭促的小卖店里。

  莫林打量着2.3米×2.8米大的房间。“就像是把人塞进衣橱里,”当时的大都会队教练罗利•文森特说。不过,几英尺外的淋浴间让莫林欣喜不已,在她之前的人生里,向来都是钻进灌木丛用水桶冲一冲。现在,她终于享受到了热水淋浴。给她住的房间虽然小,但屋顶是瓦片的,她不用再住在漏光漏雨、而且满是蟑螂的茅草屋里了。莫林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大都会的条件......从此以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热情地跟别人打招呼,戴鲜艳的头巾,新家让她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女人,而“Happy”也成了她的昵称。

  不过,对于一位和亲生骨肉分离的母亲来说,快乐是有水分的。如果不是因为Gift的好奇心,他就是活一百万年也不可能成为棒球运动员。在外公外婆家,两岁的Gift找到了一瓶食用油,一般孩子在喝下第一口之后,会马上吐出来,而他没有,他把整整一瓶都喝下去了,接下来,他开始严重腹泻。得到消息后,Happy吓坏了,她凑齐300兰德(南非币,相当于100多美元),这个数字比她一周的工资还多,打了六个小时的出租车,回到老家把有气无力的二儿子接到了兰德堡。大都会的教练和球员都很喜欢Gift,他们同意让Gift和Happy一起住在俱乐部。六年之后,Happy和俱乐部的祖鲁场地管理员生下又一个孩子维克多,这孩子也被俱乐部接纳了。

  一家人仍然生活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

  Gift的单人床、放在地板上的妈妈和弟弟睡的薄床垫、一个小型供暖器、一个双层火炉(除了做饭,还充当备用供暖器)、一个水槽、一把凳子、一个水桶,把房间塞得满满的,几乎没有多余的地方下脚。于是,球队更衣室就成了Gift的起居室和娱乐室。他、莫林和弟弟会在那里练舞蹈,晚上常常把毯子和枕头搬过来,在这里看电视。当看见喜爱的足球队进球,他们会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曼德拉成为总统后,索托部落于1994年重新成为南非的组成部分,他们终于有了合法的身份。距离Gift的床40码远的球场,成了他的前院。俱乐部后来建了一个新的、更大的商店,那里成了Gift的厨房,而俱乐部的冰箱也任由这家人使用。

  Happy做的粥很香——将煮熟的玉米和粗燕麦混在一起——闻到香味的球员们经常说一句,“好香呀,Gift,晚上吃什么?”

  大都会把Gift当成俱乐部的孩子,大家伙儿教他接球和挥棒。他成了球队的吉祥物、送水男孩以及球童,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成为球队中最厉害的球手......也是大都会唯一一位黑人球员。

  其他球员回家后,他还继续练球,他使用的球,是有钱人在球场附近逗完狗后丢弃的网球,以及被割草机损坏的棒球。他让球在墙上弹回来再接住、把球高高抛向空中再接住,或者把球抛起之后用球棒击打,除此之外,他还在黑夜中练习跑垒。

  十岁时,如果比赛没打好,或者惹别人生气了,Gift就会爬到垃圾箱上,或者俱乐部的屋顶上,平躺着看星星。每次看到流星他都会许下一个相同的愿望:去美国打球,去职棒大联盟。为了看MLB比赛直播,他把闹钟定在凌晨两点。

  那么,谁会生他的气呢?他总能打出激动人心的好球,对手在备战时,都会重点研究他。他是俱乐部每个派对的焦点人物,他负责放音乐,还在舞台中心热舞。大都会的队友们,无论在舞池还是球场,都比不上他。大家都在不知不觉间忘了他是个黑人。

  有一个人倒是经常生他的气,那就是母亲Happy。妈妈在狭小的房间里做饭时,他却往屋顶以及墙壁上弹球玩,净给妈妈添乱。不过,妈妈,这可是棒球俱乐部哎!Happy恨不得在他脖子上拴根绳子,因为他总在过道上练习滑垒,在浴室里放鞭炮,或者把泡过水的卫生纸揉成一团往浴室的墙上扔(这样纸球就会粘在墙上),如果妈妈怒目圆睁,他就耍赖说,“可能是白人孩子干的,妈妈。”Happy打扫卫生时,他会跟在一旁模仿妈妈的每一个动作,如果妈妈要发火了,他就会在她脸上猛亲一通,再说上一段甜言蜜语:“妈妈,说真的,你生气的样子可真漂亮!噢,我爱你,我好爱你,妈妈!”Happy有一个百试不爽的修理他的方法:把棒球装备全部藏起来,他再怎么求情也不心软,这个时候,他就会乖乖帮妈妈拖地了。

  Happy不喜欢棒球,觉得这项运动有些无聊。Gift除了热爱棒球,还是板球和足球高手,七年级时,他是学校里的年度最佳板球运动员,然而,这孩子却放弃了板球和足球,而一心一意打棒球。在老家林波波,人们根本不知道棒球为何物,Gift每次圣诞节回老家探亲时,费尽口舌也无法让亲友们明白他所从事的运动。于是,他只能折一段树枝,把叶子去掉,然后找来最大的马鲁拉树种,把它们当球打,通过这种方式来进行演示。“不过,如果你打板球或者踢足球,我可能就住上大房子了!”Happy不甘心地说。

  “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职业棒球运动员的,妈妈,你等着看吧。”

  “等到那一天,我恐怕都已经不在人世了,”Happy嘟囔。

  不过,在Happy看来,打棒球至少有一个好处:可以让儿子远离危险的街头。Gift曾经被打劫两次,连鞋都被抢了,还曾被小混混打得满头是血。俱乐部里也不安全,经常有小偷掀开瓦片进入屋子,有一次几乎把Happy一家洗劫一空,只留下了Gift的棒球手套和球棒——谁要这玩意?一个人在家时,Gift会变着嗓子,假装跟妈妈和哥哥对话,防止那些睡在球场的无家可归的人起贼心。

  大都会的球员对Happy很友好,每当她来到球场观战,球员们总会以亲吻礼来欢迎她。

  “一,二,三,Happy!”这是比赛开始前球员们的口号。她和儿子们伤心,球员们也会难过,于是,在家里被偷之后,球员们帮她重新置办了生活用品。当10岁的Gift被国家队选中,将赴巴西参赛时,球员们特意举办了一次本垒打比赛,来为Gift凑路费。Gift15岁时,他们凑钱让他代表南非去墨西哥比赛,一年之后,他又去了古巴,后来,他迎来了人生最重要的旅行:2007年和2008年,去意大利参加职棒大联盟每年一度、为期三周、专为国际天才举行的欧洲训练营。现在,Happy仍然会因为人种问题被中伤,比如会有人不怀好意地问她,在制作猪肉卷之前有没有洗手。不过,大部分人对Happy一家很友好,南非这个多种族的国家,会成为他们共同的家。

  在2007年的MLB欧洲训练营中,Gift只用30秒的时间,就吸引了技术指导巴里•拉金(红人队12届全明星游击手)的注意。在球场上,Gift的表现比德国、法国、荷兰、丹麦以及意大利的孩子们更积极。第一天的训练营结束后,当拉金一家坐进车子,Gift冒出了这么一句话:“哇,快来看老婆和女儿!”

  “我要毙了你,”拉金边说边把目光从16岁的女儿身上转移到Gift那里。他的眼神中,一半是愤怒,一半是玩笑。

  “行啊,教练,没问题!”Gift回答。

  拉金被Gift的淳朴所打动。后来,拉金传授给他一些脚步移动技巧,以便提高发球的威力,还教他利用膝盖和肘部,来威慑跑垒的球手。去年八月,Gift第二次参加欧洲训练营时,拉金说服他在击球时左右手开弓。

  在2008年的训练营当中,有不少大联盟球探跟拉金打探非洲小子的情况。一周之后,Gift被叫到拉金的办公室,有电话找他。电话的那一头是两位海盗队官员,他们喜欢他的手套、他的挥棒动作以及他的激情。的确,他的技术还很粗糙,但是他们愿意给他一份合同,并且帮他成长为MLB历史上第一位非洲球员。

  Gift激动地涨红了脸。他不知道匹兹堡在哪里,连一位海盗球员都不认识,虽然多年来他常在半夜爬起来看MLB直播,但是他甚至没有留意过海盗队......等一下,我得先告诉妈妈!

  六个月之前,他在南非的最后一天,早上饿着肚子醒来。俱乐部空荡荡的,妈妈和两位兄弟都走了,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他在双层火炉上做起了粥和鸡肉,这样家人中午回来就能吃上了。他把房间打扫干净,把洗干净的衣服晾在篱笆上。

  他听着喜欢的音乐,并且跳起了舞。他想起了女朋友和好哥们儿,一天之前,他哭着和他们道别。他盯着妈妈送他的棒球,上面有妈妈歪歪扭扭的字:你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你必须远离毒品,必须全力以赴,必须遵纪守法,你知道,你是一位好球员,你凭努力赢得了现在的一切,我为你骄傲,我会想念你,即便你远离,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

  去年十月在海盗队为期一周的参观着实让人激动,而这一次,他将在那里待上九个月。

  一位刚 .19岁生日的孩子,就要离开自己熟悉的一切,到另一个半球打拼。他打包好衣服和《圣经》,来到门口,最后一次端详陪伴他长大的球场、俱乐部、庭院和家,然后关上门,钻进朋友的车里,向机场驶去。

  第一站:墨西哥城,世界棒球精英赛。

  Gift为南非队完成了两次三杀——两次都是用

  左手,而且两次三杀的对象都是埃尔默•蒂森斯,一位拥有12年大联盟经验的投手。三月初,在南非队被淘汰出局之后,他飞到了匹兹堡。看到哈格蒂之后,他蹦蹦跳跳地奔了过去,哈格蒂眼睛一亮,给了南非小子一个大大的拥抱。“Hello,Patty(哈格蒂的昵称)!”Gift已经不再喊他sir了。

  接下来,Gift经历了一个又一个让他激动万分的时刻。在每分钟两美元的越洋电话中,他跟妈妈分享了自己的喜悦:五月,他现场观看了人生第一场大联盟比赛,他心爱的红袜完胜魔鬼鱼;更帅的是,他见到了A•Rod(亚历克斯•罗德里格兹)——妈妈,A•Rod呀!——做了臀部手术的A•Rod,跟着小联盟球队进行恢复性训练,A•Rod朝二垒手微笑示意。妈妈,那个二垒手就是你儿子呀!

  不过,这个崭新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艰难。

  他不像美国球员,接受过专业的指导,他必须从头学起,包括好球区的位置,南非裁判眼中的好球区简直有卡车车厢那么大。在海盗的前21场比赛,作为第一击球手,他的打击率高达0.381,后来数据有所下滑,截至七月末,为0.259。在防守时,他简直无懈可击,这么多比赛下来,仅仅犯了一次错误。

  球场外的生活更加艰难,虽然他从小就生活在多种文化并存的圈子里,但适应美国的新环境仍然有难度。美国黑人接受不了他的穿着、口音、生活经历以及格外旺盛的精力。拉美人嘲笑他的蓝手套和走路姿态——他们叫他黑猩猩,语言障碍也很大,他听不懂西班牙语。美国白人对他以礼相待,但同时也保持着距离感。Gift的室友们一到晚上就消失了,他们开上车出去玩了。教练们都很和善,不过,他能感觉到,他们在评价他时戴着有色眼镜。匹兹堡就是一个睾丸激素超标的城市,每一位球员动作都很大,常常面带微笑下黑手。

  Gift给拉金写信,讨教生存之道。拉金刚刚成为MLB电视评论员。拉金逐一回答了Gift的困惑。不懂西班牙语?那就学呗,把任何事情都当成一种挑战。教练不喜欢你的打法和手套颜色?如果你想保持自己的风格,那么就别管别人怎么说,你下次可以试试粉色手套。孤独?对不起,小兄弟,这本来就是一项孤独的工作,倒是有办法减轻你的孤独感,不过到头来,你还是会发现,你一个人生活在孤岛。

  好在上天给他派了一个真正的伙伴过来。

  四月初,他在南非国家队的队友、24岁的游击手布雷特•维尔姆伯格从开普敦来到匹兹堡,和Gift做了两个月的室友,直到他去了一所Class A大学。感谢上天,他还有哈格蒂和俱乐部,能让他放松、抱怨、卸下伪装,并且尽情做着自己的白日梦:为大联盟球队打球。

  哈格蒂不知道Gift在一家棒球俱乐部长大,也不知道他的家比自己的办公室还小,直到今年四月的一个下午,才从一位记者口中得知这一情况。哈格蒂深受感触,他决定帮Gift寄几张支票给妈妈,让他在林波波盖个大房子。那天下午,哈格蒂把手上的一堆工作放在一边,坐上自己的高尔夫球车,去看Gift和匹兹堡投手菲尔•杜马特雷特的较量。菲尔代表海盗出战大联盟比赛,目前正在疗养肩部的伤势。Gift很快就被菲尔用滚地球封杀,而且被封杀了三次。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你打中一个呀?”大伙都散去之后,哈格蒂问Gift。“你在旁看,让我压力很大,”Gift说。哈格蒂听到了这句话,但他没有理会。“说真的,每次我去看你打球......”“跟你说吧,我投降了,”Gift说,“我还是回南非吧。”“那我送你去机场。”

  Gift撅着嘴,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清扫器材室。“Patty,能给我一个轻点的球棒吗?现在的球棒太沉了。”

  “我给你个塑料的。”

  “我们今天在飞机上能拿到吗?”

  “我们?我可不跟你去南非。”

  “在林波波你没法生存。每天光赶牲口就要花两个小时。你腿脚不行。那里还有大蟒蛇、眼镜蛇呀,Patty。”他把双手搭在哈格蒂肩膀上,叽里咕噜说起了索托语。哈格蒂捶了他下,“你还是去扫厕所吧。”“我之所以离开家,就是因为我不用再扫厕所了,”Gift说。他来到哈格蒂的办公室,盯着哈格蒂椅子上方悬挂的9号球衣看。那是一位叫比尔•马泽罗斯基的海盗球员送给哈格蒂的礼物。比尔是哈格蒂的老乡加好友,比尔每次到布拉登顿,都要跟哈格蒂一起出去吃烤肉喝啤酒。比尔是海盗的传奇人物,1960年,他在世界系列赛最后一场最后一局中打出本垒打,海盗队凭借这一球击败扬基夺冠。

  听到这段传奇时,Gift的眼睛闪闪发光。

  他抓起靠在墙边的一个黑色球棒。“海盗现在各个垒上都有人!”他大声模拟解说员,“他们在世界系列赛最后一局中落后一分!现在将要上场的击球手是Gift!”“你可真会做梦,”哈格蒂说,“你现在还嫩着呢。”Gift没有理他。猛力挥了一下球棒。“嘭!本垒打!Gift成了英雄!海盗赢得了世界系列赛!

  2012年!”Gift慢腾腾挪了两步,来到墙角:一垒。又来到哈格蒂办公桌的一角:二垒。然后走向椅子:三垒。他的眼睛发着光......谁知道家是什么样的? ☐ 译 管秀季

  
(责任编辑:汀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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