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E(世界摔角娱乐)堪称美国的武术，它独特的商业模式，也许可以为中国新推出的武术联赛提供可资借鉴的经验。

　　文 Caitlin C. Rhodes 图 Bill Pug Liano/Getty Images

　　麦克马洪家庭尊崇的是暴力美学：穿着紧身衣的男人和女人们从四五米高的护栏上高高跳下，用梯子和折叠椅狂揍他们的对手——他们的进攻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你一定也看出来了，麦克马洪一家并不是你想象中的传统美国家庭。

　　WWE现任主席兼大股东文森特•K.麦克马洪是这个家族企业的第三代接班人，也是将WWE带入今日盛况最主要的功臣。现在WWE用30种语言在全球145个国家播放，每个月1500万网站访问量，是在全世界6到49岁男性中最流行的娱乐方式。WWE声称在全球，有4.65亿家庭收看他们的节目——这个数字比NBA、MLB和NFL的总数还多。

　　WWE超级巨星约翰•切纳表示，“WWE是种流行文化。我们引领了潮流。看看我们的观众，你会发现男女老少都在其中，更重要的是我们拥有引领流行文化的人群：什么算酷，什么不算，由我们这群15-35岁的观众来决定，而他们一直都关注着WWE的比赛。”

　　23岁的美国人马凯风是WWE的粉丝，他说：“这是男人看的肥皂剧，它将竞技和娱乐融为一体——很明显，比赛的结果其实事先就已经定好了，但这并不影响它的刺激性。”

　　不久前，网上流出了一份WWE比赛节目的剧本，证明比赛的结果确实是预先定好的。知道了这一点，为什么观众们还会继续看比赛？

　　马凯风说：“没错，他们肯定会承认这一点，但除了比赛结果这一点，其他所有都有变数。他们也许是要先定下结果，才好安排舞台设计，但在拳击场里面，一切都是真实的，每个摔角手都拥有很强的个人魅力，设计出自己的情节，这其实也是比赛里很重要的一方面内容，对观众拥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文森特的太太，也是WWE的CEO琳达•麦克马洪说，他们可以吸引各个类型的观众：“我们的观众类型特别特别广泛。我相信这一点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它既是才艺秀，又是竞技体育，它是纯粹的娱乐，它险象环生，又充满戏剧性。”

　　从数字上来看，WWE的观众确实是将不同年纪性别一网打尽。每周他们在美国的电视观众达到1600万，其中各个年龄段的分布竟然很平均：23.4%的观众在18岁以下，25.4%在18-34岁之间，23.3%为35-49岁之间，27.8%为50岁以上。性别分布也同样让人吃惊，虽然其内容充斥暴力，但其电视观众中有36%为女性，而通过网络观看比赛的观众中有44%为女性。

　　“有很多人仍然固执己见，坚持老一套，说什么摔角应该是怎么一回事儿，摔角手应该是怎么样，”切纳说，“你得搞清楚这一点：每周一晚上，我们都在电视上直播。没有重播，终年无休。我们的艺人每年要做52场电视直播。是什么支持着我们走上拳击台？是热情、乐趣、毅力⋯⋯这就是娱乐。每周，我们让大家得到整整两小时，可以趁机逃离现实。这不是拍电影，这不是你通常在电视上看到的节目——事实上你可以伸手触摸到我们——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真人。在看我们的节目时，你可以体验最狂热的刺激，最真实的格斗，你一生中能体会到的最强大的力量。”

　　WWE已经成为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现象，那么，它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日的高度？

　　麦克马洪的祖父“杰西”罗德里克•麦克马洪，当年与摔角推广人雷蒙德•蒙特一起创建了“首都摔角公司”（简称CWC），他们的目标很简单，只是想推广职业摔角运动而已。当时，不可能有人预料到这项运动的发展。

　　1953年，CWC加入了国家摔角联盟（简称NWA），蒙特的一位助手提议将文森特•J.麦克马洪拉进来，取代他的老爸罗德里克。蒙特和小麦克马洪联合起来，因为他们对人口密集的东北部地区拥有相当大的统治力，于是很快就在NWA取得了70%的控股权。1963年，CWC的一位摔角手在一场“一次压制胜负赛”里落败，丢掉了世界锦标赛金腰带，蒙特和麦克马洪决定不再陪NWA玩儿了，他们独立出来，自创了世界摔角协会（简称WWWF）。不过，虽然他们在1979年，已经将WWWF更名为WWF，不过这个组织是在1982年才出现了重大转变，那一年，小麦克马洪从父亲手中买下了CWC。

　　小文森特•麦克马洪跟父亲的理念有一点根本的不同：父亲坚持要把摔角视为纯粹的竞技，而他却决定发掘出这项运动的娱乐特色。他的这个决定对于摔角比赛来说，是个关键性的转折点，从此，它从职业竞技转变成更具耸动性和舞台表演魅力的娱乐产品，也成了今日WWE的雏形。原先WWF的大本营在东北部，而麦克马洪渐渐打破了区域限制，在全美各地开始整合推出WWF的节目。通过广告、电视转播费和录影带销售取得的收益，麦克马洪从其他摔角推广人手里挖角，签下了明星“绿巨人”霍根、“巨人”安德鲁和杰西•文图拉。

　　“小文，你在搞什么名堂？这样闹下去，你非得玩儿死你自己，”父亲曾这样警告小文森特。

　　虽然业界对他多有诋毁，但麦克马洪确实签下了一批相当有潜力的明星，时至今日，他们仍然是电视、电影甚至是政界的巨子（文图拉是明尼苏达州的现任州长）。

　　麦克马洪并不满足，在挖到明星的同时，他还开始计划举行全国范围的WWF巡回赛，虽然这一度令WWF走向破产边缘，他也没有放弃。1985年，他主创了“WrestleMania”（摔角狂热）这个节目，号称要将之打造成“摔角界的超级碗”，这个节目由有线付费电视转播。

　　通过邀请到一群电影和音乐明星，比如T先生和辛迪•劳珀加盟这个节目，“摔角狂热”极大地拓宽了观众市场。MTV电视台在“Rock 'N Wrestling Connection”（摇滚与摔角）这个节目里大量播放了WWF比赛。

　　同年，NBC电视网开始播出“Saturday Night's Main Event”（周六夜间主要赛事），这是自1950年代起，电视网首次播放职业摔角比赛。WWF为旗下摔角手们打造出了两种不同的形象，一类叫“娃娃脸”，是所谓的纯真英雄，另一类叫“无赖”，在场上扮作凶巴巴的恶人，由专业的写作班底编写剧情，这其中包装最成功的要数他们的娃娃脸明星“绿巨人”霍根。很多人认为，这是职业摔角的巅峰时代，甚至认为麦克马洪创造了真正的“体育娱乐”。到了1998年，摔角手的动作更加野蛮、语言更加粗俗，职业摔角开始进入所谓的“态度时代”。

　　在职业体育界，很少有联盟或俱乐部主管愿意将自己卷入冲突，但小文森特•麦克马洪却习惯于炒作自己，跟WWF当时最有名的明星“冷酷”史蒂夫•奥斯丁打了一场著名的嘴仗。他把自己塑造成阴谋人物“麦克马洪先生”，性格冷血，为了赚钱可以不顾一切，他一路操纵比赛，将公众喜欢的恶人捧上冠军领奖台。

　　麦克马洪也创造出了新的比赛形式，给观众带来了更强烈的刺激，其中最臭名昭著的当属“地狱之火”，比赛时拳击台四面燃起火焰，比赛的目的就是将对手投入火中。

　　1999年4月，WWF一档名叫《Smackdown！》的节目在UPN（联合派拉蒙电视网）播出，摔角界巨星“the Rock”（岩石）令比赛更加惊险刺激，WWF因此得以再次走红，其母公司巨人体育在1999年10月上市，每股17美元，发行1000万股。WWF的经营范围也更加多样化，在纽约时代广场开了一家夜总会，拍摄电影，同时创建了一家出版公司。

　　几乎是在同时，时代华纳与美国在线合并，特纳对WCW的控股权因此被削弱，美国在线时代华纳最终决定以区区700万美元将WCW卖给WWF，WWF因此成为全球最大的摔角推广公司。此后，它又收购了破产的终极摔角锦标赛（ECW）。

　　事业一飞冲天的当口，WWF又遭遇了一场官非，世界自然基金会（简称同样是WWF）对其提起商标权诉讼。虽然这两个品牌都是在1979年以后一直使用该简称，但因为世界摔角协会没有兑现其1994年做出的只在国内使用该商标的承诺，因此宣告败诉。2002年，世界摔角协会搞了场“Get the 'F' Out”宣传活动，随后更名为WWE——世界摔角娱乐。

　　WWF成为WWE，加上收购了多年老对头WCW，是时候进一步利用强大的资源和知名度进行品牌拓展了，他们决定将原有的品牌分割成两个品牌：Raw和Smackdown!。

　　麦克马洪的子女谢恩与斯蒂芬妮在融资收购WCW和ECW的过程中，出让了他们的部分股份，结果前摔角手里克•弗雷尔不断收购股权，拥有了WWE50%的股份。

　　文森特•麦克马洪不愿意跟弗雷尔并肩坐在一起，于是，在2002年4月，董事会决定，给这两个人每人一个品牌：弗雷尔取得了Raw，麦克马洪分到了Smackdown!。一周后，两位大佬用抽签的形式挑选旗下摔角手。两个品牌在不同频道进行电视直播，WWE的曝光率不断增加，每年在原有200场比赛的基础上，增加了150场比赛。

　　2002年6月，两位老板之间的争议从董事会延伸到了拳击台。两人打了场无规则限制摔角赛，赌注是对两个品牌的独家拥有权。最后的结果，麦克马洪重新成为WWE说一不二的老大。

　　WWE是炒作高手，总是有法子让媒体跟小股东们摸不着头脑。2009年6月，麦克马克宣布地产大亨唐纳德•特郎普购入Raw品牌，一边是WWE和USA有线电视网的主管们在旁边配合做戏，一边是特朗普亲口证实，媒体于是将这场纸上作戏的收购当成了真实事件来报道。次日，WWE在纽约证交所的股份狂泻，公司只好承认，这一切都是编造出来的。

　　公司CEO琳达•麦克马洪不承认炒作之说，她说WWE“只是始终创意无穷，并且将鲜活的想法推向市场。我们最大的资源在于我们的巨星，而这些巨星全都是由WWE包装的。日复一日，在拳击台上演的都是真真切切的比赛。”

　　WWE的节目越来越淫秽，奇怪的是，它却仍然吸引着高学历观众，在其电视观众中，至少有73%的人曾受到过大学或大学以上教育。Smackdown!在周五晚间娱乐节目中，是美国55岁以下男性收视率最高的节目。这个品牌还推出了一些特别比赛，比如“胸罩与内裤”赛，WWE的女摔角手们穿着正常套装上场比赛，随后捉对厮杀——谁最先将对手的衣服扒到只剩胸罩和内裤，谁就是赢家。此外还有个类似的节目叫“枕头大战”，在赛场中间的一张床上进行。两位女选手拿枕头殴打对手，而且有时候只身穿内衣参加比赛。在黄金时段，两个衣着性感的女人在床上厮打，这 .足了男性的性幻象，这也就难怪WWE的收视率一路蹿高了。当现场的男解说员宣布当晚冠军时，往往还会接着说一句，“但是，在今天晚上，我们所有男人都是赢家！”其欣喜与满足溢于言表。

　　WWE的超级巨星赛都是在男性摔角手之间进行，色情成分少了，暴力元素则更多。就比如说“担架赛”——摔角手的目标是要将对手揍晕，然后他便可以将对手扔到担架上，将担架放到指定地点。

　　“第一滴血大战”就跟名字形容的一样，摔角手的目标是要率先把对手揍出血来。选手可以使用任何进攻性武器，比如链条、椅子、锤子。没有倒计时，没有规则。打到有人见红为止。

　　还有个比赛，叫“棺材赛”，摔角手要将对手打晕，扔进2米深的坟墓里，再往他身上埋土。最著名的棺材赛是由绰号“送葬者”的摔角手，对阵麦克马洪。结果“送葬者”被推进墓穴，之后神秘地在WWE的赛场上消失了几个月。回来时，“送葬者”成了另外一个人，给自己起了个新花名，叫“活死人”。

　　琳达•麦克马洪说：“我们是从一个小型娱乐节目做起，到今天已经成为了一个娱乐现象，WWE的特殊之处、也是我们的生意可以不断前进的原因在于，我们是内容的制造者，同时也负责推广和销售，所以节目的版权全都归WWE所有。只要我们有能力继续向海外销售节目，拓宽商业领域，就仍然能在今天的经济大环境、今天的市场中仍然做出了不起的成绩。”

　　从数字上看得出，在如此不景气的经济环境里，WWE仍然在继续发展。今年8月，WWE公布了第二季度的财报。第二季度的总收入达到1.388亿美元，较去年同期增加了910万美元。净收入1990万美元，每股0.27美元，而去年同期为700万美元，每股0.10美元。

　　麦克马洪解释说：“我们的商业领域非常多元化，包括了付费电视、电视和消费性产品。所以说，虽然我们也不可能完全不受经济低迷的影响，但相比其他完全依赖于广告收入的媒体和娱乐公司，拥有的余地要更大些。”

　　WWE将重点放在了表演和娱乐上，已经与体育竞技渐行渐远，而观众们看来一点都不介意。无论你是喜欢、热爱还是痛恨WWE给职业摔角运动带来的影响，它毕竟是创造了一个独特的商业模式。或许，这也正是中国的武术联赛可以模仿借鉴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