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一切再也不像从前了

　　高领毛衣、短摆风衣、修身长裤，张晓舟的专访：骑鲸渡海。我伟大的同龄人，我酝酿情绪准备对你抒情时，却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时尚先生》的猎物？

　　我在街头的报摊上撞到了齐达内。

　　高领毛衣、短摆风衣、修身长裤，张晓舟的专访：骑鲸渡海。我伟大的同龄人，我酝酿情绪准备对你抒情时，却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成了《时尚先生》的猎物？

　　你的叙述不该如此流俗。 还记得温叫兽的献媚之辞吗？齐达内简化了法国足球史——我看到过的对齐达内最彪悍的评价。

　　无须解释了。人们曾经用方丹时代、普拉蒂尼时代、帕潘时代、坎通纳时代将法国足球切割为许多细碎的区间，可由于齐达内，一切变得简单。

　　1998年7月12日，圣但尼，他的两记头球，为法国夺得了迄今唯一一座世界杯。这个被巴迷称为“最大敌人”的家伙，为法国足球确立了唯一的断代标准：齐达内之前和齐达内之后。

　　夺冠后两天，也就是法国国庆节，一位《竞赛画报》的记者很随性乖巧地向国家英雄献上颂歌：法国感谢齐达内。齐达内的回答很脱俗：法国应当感谢齐达内的父母，他们养育了齐内丁·齐达内。

　　请注意，齐达内没有用第一人称。他将自己抽离，让“齐内丁”这个源自北非游牧族的名字成为法国足球的永恒符号。

　　一次跨越地中海的文明嫁接，诞生了世界足坛最著名的地中海贫血症患者。在“性格、环境与命运”的宏大命题中，这个骑着鲸的人，命技术足球丰饶的海在他脚下开始漂流。

　　他为欧洲足球植入了灵感和创意的因子，他在南美人独揽的个人英雄主义叙事中插入了属于自己的章节，前承弗朗西斯科利和马拉多纳，后启罗纳尔迪尼奥和里克尔梅。

　　而他超高的技术规格，又为他赢得了史无前例的审美起评分。一如圣但尼的决赛球场，他用来戏耍邓加和桑帕约的“马赛回旋”，一枚邮票大的地方寄存着放之四海皆准的优雅。

　　梅诺蒂说过，齐达内能在球场上布设一个使对手无从破解的迷宫，只有他掌握了或进或出的捷径。

　　齐达内的球风，巴洛克式的烦琐铺排和行为艺术的随性，兼容并包。一种专属于戛纳青训营，却源自撒哈拉的表现风格。他像一位另类的车手，驾驶着F1在法国南方小城古老的街巷中穿行。

　　人们习惯将1998年世界杯法国队夺冠，定义为“雅凯的执著+齐达内的天才”，但我更愿意将此理解为对法国文化多元特质的犒赏。为之付出的代价是，12年后法国队长埃弗拉对星相师多梅内克的驱逐。

　　法国应当感谢齐达内，而齐达内和养育他的父母也应该感谢法国。长久以来，法国社会打破阶层和种族壁垒的努力成就了齐达内，使得这位天才不至于如一株野草，在马赛卡斯特拉内的街沿自生自灭。吊诡之处在于，消除壁垒的努力始于巴黎街头的一场壁垒战，在“伟大的1998”之前30年。

　　蓬皮杜说，因为这一年（1968年），一切再也不像从前了。而这一年，离改写法国足球史的人——齐达内出生，还有四年。

　　一切再也不像从前了，而我，不知道离足球已经多远？在柏林，与大力神杯擦肩而过的背影“富可敌非洲某小国”，而如今齐秃子一转身，竟登上了《时尚先生》的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