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响:拍照的时候,我们都在议论你的眼神很温柔,不像别的世界冠军那么有杀伤力。
杨威:可能是吧,我性格很闷,天生就是逆来顺受型。体操队的传统是老队员指使小队员干这干那,我听话得让他们不忍心欺负。
李响:闷得差点因媒体采访而放弃体操?
杨威:那是1992年全国少儿体操比赛,我拿了五个冠军,得了五个奖杯和五条毛毯。赛后,记者围上来采访,其实也没几个人,闪光灯一照,我就不想练了。我不喜欢当焦点,别人这么关注我,让我感觉很不自在。
李响:不过,性格内向的小孩一般来说都很能忍,是吧?
杨威:起初练体操,是因为总生病,父母让我锻炼身体。正赶上体操教练来选拔小苗子,看我上肢力量强,就进了队。开始对体操也没概念,第一年就是玩儿,在垫子上前滚翻、后滚翻,海绵坑里跑,弹网上跳。慢慢地,教练让每天早上压柔韧,然后是后空翻。每个练体操的人第一次觉得痛就是压柔韧。劈叉,撕心裂肺的疼,当时就觉得不想再练了,这辈子都不要。但我属于不爱反抗的,逆来顺受的,从不找父母抱怨,也就熬过来了。
李响:练的第一个高难度动作是什么?
杨威:后空翻,第二年开始练的,当时六岁。开始站在高处,有教练保护,有点害怕,有海绵坑还好。慢慢自己开始发力,一个月后,一下子自己原地翻过去,第一次有了成就感。后来想想,后空翻简直太容易了。练体操这些年,就是由一个个小成就感组成的。
李响:受伤是家常便饭吧?据说,那时候邻居们经常看见你爸骑自行车,载着打着绷带的你去体操房。
杨威:小伤太多了,崴脚、拉伤、手磨出血。92年单杠卷手骨折,第一次大伤。体操和别的项目不同,危险性大。刚开始时,爸爸骑车送我。后来早上5点从家走到体操房,走50分钟,天气多冷都这样走。6点出操,上午上课,下午训练,晚上自习,每天都很紧张。回想起来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的小孩哪有这样的。
李响:期间父母有没有犹豫过,不想让你继续练?
杨威:他们的态度一直就是安全,没什么奢望。但后来去武汉想进省队,进之前有过一段挣扎。练体操我的先天条件并不好,膝盖头大,显得腿不直。为此总进不了省队,教练就帮我压腿,很疼,就是煎熬。而且为了进省队,家里要贴补伙食费、住宿费。父母不知道投入进去能否有回报,同时学习又耽误了。爸妈是麦芽厂的工人,两人月工资不到2000元,800元花在我身上,我姐还要上学。犹豫了一年,最后去了体院。
李响:父母从来没指望你成为李小双第二吗?你的家乡仙桃可是冠军之乡啊。杨威:现在的家长让孩子练体操,一上来就说一定要进省队、拿冠军、赚钱。孩子五岁开始练就问教练,我这个小孩有没有前途。我们那个年代,家长根本看不到前面的路,就是埋头往前走。李小双就像是一个符号,他长什么样,他的具体经历,没有多少人清楚。我们也只是看着上一拨的队员进省队了,拿工资了,多好啊,我也要像他们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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