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李琰时,她还是一个孩子。
她出生在黑龙江省的宝泉岭农场,11岁开始滑冰训练,后改练短道速滑,当时是牡丹江队队员,师从丁自来教练。那时,我经常在国家和省比赛中看见她,给我的印象是不喜欢张扬,个子不高,一到冰场则变得生龙活虎。当时与哈尔滨队杨可心、齐齐哈尔队王秀兰、吉林市队张艳梅等是同期的高手。
1984年春,一场意外事故几乎断送了她的运动生命。在一次比赛中,她在弯道滑行时,巨大的离心力将她甩了出去并撞在赛场挡板上,致使左腿膝关节肌肉全部断裂。经抢救和治疗后,这位当时年仅16岁的小姑娘,一年后奇迹般地重返冰场。1987年入选国家集训队。同年参加世界锦标赛,夺得全能第十五名。
1988年2月13日,从加拿大卡尔加里冬奥会上传来喜讯,李琰在短道速滑比赛中,夺得1金2银,并创造1000米和1500米两项世界纪录。当地华人专门为她举行了欢庆会,称她为“神龙飞腾”。她的精彩表演,成为当时中国代表团最大亮点。
她随中国代表团回国后暂住黑龙江省驻京办事处。我受报社派遣专程进京采访了她。
“这只是一个表演项目,不值得张扬。”她很严肃地说,“当然,这要是正式比赛项目就好了。”
在我的一再坚持之下,她详尽地向我讲述了这次比赛全过程,据此我写了一篇题目大约叫《“神龙腾飞”卡尔加里》的通讯。
4年之后,1992年法国阿尔贝维尔冬奥会,短道速滑首次被列为正式比赛项目,李琰在收获500米银牌后,带着遗憾告别了这届冬奥会。
她回国后在省城做暂短停留时,我到宾馆看望了她,只见她双眼噙满泪水。“速度再快那么一点点,冠军就是咱们中国了……”
她的话语中透着遗憾。
不久,她的教练丁自来告诉我李琰退役了,我先是一惊连说这怎么可能呢?
过了一段日子,已退役的她向新闻界宣布:她将到大连财经学院深造,不日将动身。就这样,颇有滑冰天赋的她离开了冰场,离开了喜欢她的冰迷们。
后来听说她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大连市税务局工作,并在当地结了婚,像普通人一样过着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再后来,听说她意外得到去斯洛伐克担任短道速滑教练的机会,喜欢接受挑战的她欣然应允,于2001年只身远赴他乡。仅执教一年,短道速滑项目几乎从零起步的斯洛伐克就跃居欧洲前列,李琰一举成名。
4年前的都灵冬奥会,已执教美国队的李琰出现在这届冬奥会上。在她的弟子阿波罗获得男子500米金牌的那个晚上,我与李琰在赛场不期而遇。
我说您还认识我吗?她说面熟。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想起来了,“瞧我这记性。”从她1992年退役与媒体告别,到我与她在都灵相见,已过去14年。那晚尽管她很忙,还是与我聊了20多分钟。遗憾的是,就那晚我未带照相机。
相隔不久,她被中国聘为短道速滑队主教练,出现在她曾熟悉的首都体育馆。
她所接手的是一个“整体优势被大幅度削弱,全队陷入困境”的摊子——全队出现人才断档危机,在杨扬退役后只剩下王濛一名世界级选手,老的老,小的小,欲与老对手韩国队抗衡谈何容易?
祸不单行。爆发了李琰与王濛的矛盾冲突,后者一度被逐出国家队。同时,李琰对继续执教产生动摇,真想撂挑子而一走了之。当时我还在报纸上发表一篇言论,主题是如何处理好教练员与运动员的关系。当时,我还很担心李琰这个弱女子怎样渡过信任危机。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不久,在国家体育总局冬季项目管理中心同志的帮助下,李琰很快渡过了信任危机。从她与王濛的关系逐步恢复正常,到亲如母女般并肩作战,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们俩感受最深,“我跟她的这种默契,经过了风风雨雨的考验,是通过每天的训练中建立起相互信任。我教过不同国家队员,与现在的孩子沟通起来还比较容易,我也是个性格很直接的人,不需要去猜测。”
前几天,当王濛获得女子500米冠军之后,立即与场边的李琰教练击掌相庆,再次侧身而过时,她奋力冲向护栏与红了眼眶的李琰紧紧地抱在了一起。高举着国旗绕场向观众致意之后,她又滑到教练李琰跟前俯身、双膝跪地用中国人最高的礼仪——向教练席方向的领导、教练、队友们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王濛说其中一个是献给主教练李琰。
做人的思想工作最复杂,而李琰做起来显得很简单,是那么的得心应手。在她的调教下,使王濛真正成为冰坛大腕。
李琰还做了两件大事。将世界先进训练方法带进中国,使其与国际同步滑行,难怪王濛说是李琰教练教会她如何滑冰。其次,引进先进装备。她通过美国朋友购置世界上最先进装备包括冰鞋冰刀等,使中国队获益匪浅。
此届冬奥会前,我到京城做赛前采访时,低声问李琰:这回是不是要包揽女子项目4枚金牌呀?她睁大眼睛说,谁说的?谁说的?
其实,从她眼睛中不难发现,自信的目光在闪动……
(本报温哥华26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