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上海体育职业学校拳击馆内,传来一声低喊。女队员李金子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到场边,表情十分痛苦。“怎么了?”“后退时踩在别人脚上,崴着了。”金子撩起裤脚,脱掉鞋袜,右脚踝已经肿成了鸡蛋大。
队医朱德春赶紧为金子包扎一下,随后接来一桶漂满冰块的冰水。金子把脚放进去,顿时咬住嘴唇,皱紧了眉头。“受不了,太冰了……”反复浸泡几次,未包裹绷带的脚背已经冻得发紫,趾甲也变白了。
75公斤级的李金子,留着寸头,身材比许多男队员都高大。和所有拳手一样,常年“含胸、弓身、收下颌”的姿势,令她有些驼背。再戴上拳套、头盔,这样的金子站在男队员中间,根本看不出是个女孩。虽然是大级别,但她步伐移动很快,小碎步倒起来轻快灵敏,毫无笨重之感。
作为中国女拳冲击伦敦奥运会金牌的3名重点队员之一,金子一年多前开始跟随国家队总教练、邹市明的恩师张传良训练,深得移动式打法真传。不过受制于伤病,状态几度反复,近期才开始系统实践。“对手都在进步,我却要浪费时间养伤,能不着急么?”小姑娘叹了口气说。
受伤之前,金子正在跟一名男队员对练。“男的速度快,可以带带我。”作为高水平拳手,她的训练对手通常都是男孩,“刚开始可郁闷了,节奏完全跟不上,一直挨打。现在习惯了,反应、动作也快了。前段时间打全国比赛,感觉对手动作比想象中慢,很轻松。”
李金子是中国第二代专业女子拳击运动员。1990年出生于黑龙江省肇东市一个农民家庭的她,小时候很淘气,经常和男孩子玩打仗。2000年,她被爱好拳击的哥哥送到启蒙教练田东的俱乐部时,根本不知道这项运动什么样。“当时人家正在对练,"乒乓乒乓"的,队里也没有女孩。我一看就傻眼了,这我哪打得过啊?”
如今11年过去,金子已经是世锦赛、世界杯、亚锦赛和亚运会冠军得主。经历过状态低潮,也承受过家人的压力,几度迷茫,却不舍得放弃。“拳击让我很着迷,它是身体的艺术,而且极具内涵。”金子说,打拳不仅要动脑,对各方面身体素质要求都很高。更重要的是,打拳教会了她做人,“教练总说,想打好拳,要先做好人。学会尊重和关心别人,以平常心对待世事。我原先脾气很暴,现在稳当多了,想事情更周到,也会照顾人了。人家都以为女拳手五大三粗的,其实很多打拳的女孩都很细心、温柔。”
金子不大的宿舍房间里,横七竖八晾着几件运动服,桌上摆着电脑,地上扔着护具,一件像样的护肤品都没有。只有床头柜上落了土的十字绣,能证明这是一间21岁女生的“闺房”。金子说,自己已经两年没动这幅“半成品”了。
“平时没时间逛街,休息时不是睡觉,就是洗衣服。偶尔出去,觉得自己特别土,好多小玩意儿都没见过。更没想过美容、护肤什么的,起来用凉水胡噜一把脸就训练去了。好多女孩爱吃零食,我们也不行,要控体重嘛。这可不是减肥,有时一天只喝几口水,训练时汗都出不来了,脸色蜡黄。”
金子最与众不同的,应该是那头短发。“在外面上公共洗手间,人家经常不让我进。”不过几年前,她也留过长发,“那会女拳手都是"毛寸",有时观众看完比赛还以为是男孩在打。拳跆中心领导就出主意,大家把头发留起来,扎辫子,作为女子拳击的标志。我都留到这了。”她用手比比胸口,笑道,“但实在不利索,也没时间伺候它。我也知道长头发好看,但有时一天3、4堂课,练完总要洗澡吧,晾头发都晾不过来。”
中午,朱德春大夫帮不能走路的金子打回了饭,几位教练也先后来探望。“打拳经常受伤,以前队里鼻梁打塌的、眉骨撞开的、牙齿把嘴唇咬穿的都有。女孩子脸上来这么一下,跟毁容也差不多。但没办法,谁叫你干这个。”即便如此,金子依然感觉打拳的日子很充实、快乐,“毕竟干着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大家相处得很融洽,像一家人一样。”
明年5月底,女拳世锦赛将在秦皇岛举行,各级别前8名将“直通”伦敦奥运会。金子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尽快把伤养好,以良好状态征战世锦赛。
本报记者 王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