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小种相公经略府提辖官鲁达不耐烦,三拳发送了镇关西,杀人不偿命,一路逃到雁门县,巧遇金老儿,栖身在赵员外庄上。白日里鲁达在股市出出进进,追涨杀跌,赚两个小钱。收市后回来与赵员外较量些枪棒,饮酒闲话,卡拉OK,一心只待城头画影图形的海捕文告色褪字消,做公的心头淡了,再作勾当。
这日金老做东,将提辖从大户室传呼回来,同去蒸汽桑拿。鲁达是个行武出身的军汉,说话不会拐弯抹角,一时高兴,就问赵员外说:“老赵,洒家看你一不种田,二不贩盐,三不拍广告四不传销,整日里忙忙乎乎,也弄出不少雪花银子,还包了金翠莲,有什么赚钱的门路,也让洒家参一股嘛。”
金老儿一使眼色,按摩小姐退出包厢。老赵关紧门:“实不相瞒,距此三十里外有个五台山文殊院,是文殊菩萨的道场,赵某祖上捐了钱的,现任着董事长,吃喝用度皆从寺院里来。”
鲁达不大相信:“寺庙这种文化产业,晨钟暮鼓,冷夜青灯,精神会餐,有赔无赚,哪里挣得出这许多黄白之物?”
赵员外压低嗓门道:“恩公有所不知,如今佛家也搞起职业化了,文殊院刚刚升上甲A,虽然和尚们钟敲得不响,经念得不溜,赵某也没本事调教。但汝既欲发财,功夫在院外,哪个寺庙不是靠广告费、赞助费生存的?”
鲁达说:“既有如此好去处,洒家也要潇洒走一回了,烦请哥哥安排一下,洒家这就去寺里出家。”
金老儿说:“搞寺庙经营,关键是知名度,恩公若肯如此……事成之后,员外少不得要送你一条六十二斤水磨禅杖,再战江湖,云游四海。这里有一个锦囊,且收好了,不如意时再看不迟。”
鲁达入寺,在智真长老座下受戒,领了法号智深,开始随队比赛。书中暗表,宋时,全国有那么二十多个大牌寺庙,分为甲A、甲B两组,在中国佛协专职常务副主席高逑领导下开展职业联赛,每周末,各队骑着毛驴,扛着喇叭到处去比赛念经,经迷们还组织啦啦队,随军远征客场,赢了喊“雄起”,输了喊“下课”,蔚为壮观。鲁达随队比了几场,才发现这职业寺庙不是好干的,佛有佛理,经有经法,要诵得好,必须从小和尚抓起。但是文殊院是小佛会,没有力量培训后继队伍,只能交代几句“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什么的,打发他们下山化斋,自生自灭,却往往反被老虎闯进心里来,坏了道行。再说上场诵经,靠尖子和尚,人家少林寺一名巧舌如簧的海东法师就顶半个道场。但佛协的转会制度却规定挂牌和尚只能由少林寺开始,顺序摘牌,排在后面的,哪有翻身的时候?
当然,如果寺里肯出钱,把如来佛、观音菩萨请来帮忙,亲授佛法,另当别论。不过那是什么价?昔日众比丘僧到赵员外家念了一遍平安经就讨了三斗三升黄金,佛祖还说忒卖贱了,教后世子孙没饭吃,就凭赵员外的财力,连阿难、迦叶这样级别的外援都请不起,也就找几个金刚罗汉凑数罢了。比起天竺、须祢那些国外的先进寺庙,我们落后至少几十年。没办法,高逑根本不按牌理发牌,各寺又怎会按牌理出牌呢?
和尚们一败再败,回到五台山,个个茶饭无心,智深口中淡出鸟来。忽然想起削发前金老儿转交的锦囊,翻箱倒柜找出来,三把两扯撕开了,相顾无言,唯有字两行:先造庙再毁庙,获暴利而还俗。鲁达盘腿打坐,沉思默想,一道金光自殿上三世佛手心射出,醍醐灌顶,他懂了。
智深和尚抢出山门,径奔镇上酒家,拍出一包碎银在柜台上,大声吆喝:“小二,埋单!”少顷,酒足饭饱,将半桶剩酒当头浇下,权当是冲了个凉水澡;又要了只狗腿,揣在怀中,踉踉跄跄酒气熏天颠出门去。店里众人面面相觑,高声不得,唯有电视中播音员还在煞有介事地报道着本镇新闻:“赵员外痛诉家史……”
倒拔垂杨柳之后,花和尚已经在东京大相国寺里看住了菜园。闲来坐地,跟些泼皮破落户讲起“醉打山门”的往事,不胜唏嘘。张三李四们劝他说:“师傅不必烦恼,赵员外的文殊院最终以四千万两白银出手,不但没赔,还大赚了一票!最近又收购了乙级队瓦罐寺,还在职业念经上赚钱呢。”
鲁达长叹一口气:“高逑把持佛协,正常搞寺庙能赚到几文?做和尚又能修出什么正果?罢罢罢,洒家还是撇了经卷、到梁山泊替天行道去吧。”
(文豪名著,不容篡改。欢迎对号入座,相似俱是巧合。)(方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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