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毅：那一年，面朝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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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9月，悉尼邦代海滩。姚明抓了一把南半球细软的沙子，悄悄的塞进大郅的脖子里。两天之前，他们刚败给西班牙队，在奥运会上名列第10。

　　2003年8月，秦皇岛海滩。姚明抓了一把中国北方粗砺的沙子，悄悄的塞进焦健的脖子里。一个月之后，他们在哈尔滨亚锦赛上击败韩国，夺回亚洲冠军。

　　2004年5月，圣迭戈海滩。姚明抓了一把美国西部白皙的沙子，又让它从指缝间流下。一天之后，他飞返中国，备战雅典奥运。

　　四年前，中国男篮的主教练是老帅蒋兴权。到了2003年，秦皇岛的海滩上有一张照片，老蒋和姚明并排站着，定定的看着大海。在2000年和2003年之间，主帅是王非，他被寄予厚望，但惨败在印第安纳和釜山。

　　四年前，邦代海滩上还有刘玉栋、孙军、胡卫东、郑武、李晓勇。到了秦皇岛，这5个位置是杜锋、焦健、朱芳雨、陈可和刘炜。和姚明一样从悉尼打到哈尔滨的，只有两个人：巴特尔和李楠，更不必说雅典。在美国时，姚明最喜欢在电话里问的两个问题是：第一，小易最近状态好不好？第二，陈江华那孩子究竟怎么样？

　　易建联只是广东宏远队的替补中锋，但在雅典奥运会的阵容里肯定已有一席之地，《时代周刊》把他称作“第二个姚明”。陈江华两周之前刚刚在NIKE亚洲青少年训练营上入选了全明星队，在《纽约时报》的长篇报道里，他被认为“将在2008年给姚明喂球”。

　　姚明只见过小易。回国家队的第一天，他在天坛公寓的走廊上和小易见了面。“我不确定小易怎么看我，”姚明说，“但我看见小易，就想起来当初我第一次到国家队，在走廊里看见大郅的时候。”

　　王治郅仍然住在洛杉矶。因为从快艇辗转到热队，姚明和大郅整整一个赛季都没有交手。有一次约了一起吃饭，但终于没有如愿。姚明曾经说：“美国人永远也理解不了，为什么大郅和奥尼尔在我心里会是一样的位置。”

　　他在季后赛里和奥尼尔大战5场，火箭最终1比4败阵。姚明还没有真正的打败过奥尼尔，但在常规赛的前3次交手里，他每场能在鲨鱼头上狂得26分，何况他在NBA才仅仅打过两年。然而他在CBA的生涯已经结束。在中国的赛场上，他从来没有在大郅手里夺走过冠军。2002年宁波雨夜夺冠时，大郅已经在达拉斯小牛，成了NBA亚洲第一人。

　　姚明说：“回想这些事情，就像在脑子里过电影。有时候你特别喜欢想，但有时候你又不敢想，因为太沧海桑田了。”

　　败给湖人后的第二天，火箭在丰田中心开告别会。弗朗西斯收拾完自己的衣橱，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身后的记者们说：“你们别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好像我已经铁定要被换走了似的。”

　　那一天回来，姚明开着他的宝马745，从休斯敦飞架的高速公路上盘旋。那是一个寂静之夜。这一刻，他富可敌国，声名盖天，世界都铺陈在他的眼前。所有这一切，有哪一样是一个20岁的少年敢去憧憬在24岁时就能得到的东西？

　　在中国大地上，在城市之间，在你手里的可乐罐上，现在到处是姚明的影像。一个月前，从广州驱车向南，开进南海上一座海陵小岛。进岛之后的第一幅巨型广告，竟然又是姚明和他的中国联通。

　　前苏联功勋教练戈麦尔斯基在悉尼奥运会上说：“把姚明给我，两年后就是一个新的萨博尼斯。”转眼四年，老爷子还在么？

　　2000年，姚明可以在午夜时分和朋友一起去星巴克，走在上海新天地的石板路上，不会有多少人问起这个裹着风衣的大个子；2000年，姚明可以在老沪闵路梅陇体院基地的外面骑自行车，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远远看上去就像一架帆船；2004年，姚明在北京方庄躲在包间里吃韩国烧烤的时候，决不敢再轻易的走出房间。

　　时间流淌在指尖，没有路可以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