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采访大型综合性运动会,记者最关注的莫过于每天变幻的金牌、奖牌榜。而这次记者在南昌采访第七届全国城市运动会时,却发现无论是在组委会的墙上,还是在会刊、网站上,都看不到熟悉的奖牌榜,这让争夺激烈的城运会少了一份功利色彩。
当然,取消奖牌榜并非本届城运会的首创,前四届城运会都没有设置奖牌榜,城运会奖牌榜首次出现是2003年在长沙举行的第五届城运会上。城运会作为全国综合性运动会,展示的是各代表团的竞技实力,设置奖牌榜是对成绩优异代表团的肯定和鼓励,而列奖牌榜、排名次,确实可以增加运动员争金夺银的积极性,使比赛更加精彩激烈。然而,设置奖牌榜,也让各代表团天天处心积虑地盯着金银牌,以至于假球、黑哨、兴奋剂等丑闻层出不穷。正是出于淡化金牌、淡化排名的考虑,今年8月,国家体育总局决定本届城运会不设奖牌榜和积分榜。
其实,城运会不设奖牌榜正当其时。中国代表团虽然在北京奥运会上以51枚金牌位居榜首,但田径、游泳和三大球等基础项目的整体落后则令人深思,这就要求我们从青少年基础入手,着眼未来。城运会作为一项全国性青少年体育赛事,是检阅我国体育后备人才的主要舞台,取消金牌榜可以让国内诸多二、三线城市的优秀选手在城运会上放手一搏,也能使一线城市的好苗子脱颖而出。
同样,淡化金牌意识,不以金牌论英雄,让青少年教练员、运动员把主要精力回归到打好基本功上,这本是城运会的应有之义。城运会参赛运动员的年龄决定了它的特殊性,绝大部分年轻运动员正处在成长发育期,对是非对错的认知还缺乏客观理性的分析,容易受到名利的诱惑和各种外来因素的影响。因此,既要通过城运会提高他们的竞技水平,积累竞赛经验,更要让他们通过体育比赛,对公平竞争、和谐正义等社会公德有所感悟。
记者在南昌的城运会赛场内外感受到,无论与代表团官员还是与同行交流中,奖牌榜正逐渐淡出人们的话题,而不设奖牌榜也让成绩处于中下游的代表团轻松了不少。长春市体育局副局长赵晓路说,取消金牌榜可以让各代表队放松心情,有利于避免恶性竞争,使赛会的重心由争金牌向发现体育后备人才等方面转移。可以说,取消奖牌榜,让城运会向回归体育精神迈出了第一步。
然而,体育要真正回归本源,仍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在城运会开幕之前进行的比赛中,已经发现了年龄造假、报名资格不符、追打对方队员等负面事件。就在本届城运会开幕当天,国家体育总局透露,在运动员年龄资格审查中,已经有5个项目共58名运动员被取消参赛资格。这两天的足球赛场也传出了9比0这样的离奇比分。胜负、金牌在教练、运动员心中仍然千斤重。表面看,出问题的是少数运动员和教练员,但产生这些问题的源头往往和一些官员们固守金牌至上的错误政绩观密切相关。
在采访中,一些教练和运动员私下向记者抱怨:“不拿金牌怎么行呢?该拿的金牌没拿到,该赢的比赛没有赢,回去怎么交待?”城运会没了奖牌榜,每个代表团心中都竖着一块无形的奖牌榜。每个代表团在出征前都设定了目标,比如沈阳市的目标是保八争六,广州的目标是进前三,成都则要确立西部第一的位置。事实上,各代表团都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计算自己和主要对手每天获得的金牌、奖牌和分数,分析自身的实力和对手的情况。城运会表面上是各城市之间的竞争,实际上还是各省市之间的较量,城运会上的竞争对手在几年后就是全运会上的对手。而像三大球青年组的比赛,就是2013年全运会的比赛项目,有实力夺金夺牌的代表团怎么能够看淡比赛成绩、看淡奖牌呢?
一块金牌就是一条利益链:运动员靠拿了金牌就能扬名,教练、队伍就有了成绩,体育主管部门也有成绩,地方政府就有了政绩,而有了金牌,就会有奖金、就会有更多的拨款。况且,城运会可以没有奖牌榜,全运会却少不了奖牌榜,即使这些运动员在城运会上可以淡化金牌观念,将来他们还要参加全运会,他们还得面对金牌奖牌的沉重压力。显然,淡化金牌、奖牌意识并不是靠取消奖牌榜就能做到的,而是要斩断金牌后面的利益链,改革锦标主义、金牌至上的政绩考核体制,这样才能把各代表团的精力和心思引导到全面培养体育后备人才的基础技能和整体素质上,也才能让城运会、全运会回归到体育精神上来。 林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