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花翻译故事：两人最牛气 做穆里尼奥OR传声筒

　　一名足球翻译眼里的外援外教

　　刘耿/前《东方体育日报》记者。2001年和2006年曾分别在申花和联城俱乐部担任葡萄牙语翻译

　　我本科读的是葡萄牙语，又干过体育记者，便顺带着干过几次足球翻译。

　　印象最深的是巴亚诺、阿德拉尔多和前联城主帅卡洛斯。

　　除了较工资略高些的日薪，和较无趣的日子略有趣的经历，没啥收获。在足球圈当翻译，不当穆里尼奥，便成传声筒，越老零件越不好使。

　　但年轻好玩时当翻译，跟着最会玩的人玩玩，至少知道他们是怎么玩的，也算对得起“年轻”这两字。

　　所以，足球翻译有意思！

　　本版撰稿 刘耿

　　巴亚诺 不比大牌比猴精

　　时间这事不能细说，摸着肚皮上的“年轮”，悠然咂摸着与巴亚诺的交往，竟然也快用上“十”这个数量级了。

　　大约是十年前的事了，想这厮现在也开始在被窝里偷偷地数“年轮”了。

　　2001年，申花租借了巴亚诺，号称俱乐部史上的最大牌外援。当时，甲A联赛正红火，每周末下午是市民的集体狂欢，弄堂里的老太太都会围在小卖部的窗口看直播。

　　全宿舍的男生聚拢在9寸的小电视机前，不远处虹口足球场内排山倒海的欢呼声几乎和电视机里的同步传来。

　　在这个气场中当巴亚诺的翻译，简直比当公务员还荣耀。

　　那时候申花还没有搬离江湾体育场，电线杆子上用白色涂改液写满了吴承瑛加一颗心之类的留言，灰蒙蒙的水泥工事，这种色调现在想起来还真有黑白默片的历史感。

　　巴亚诺是灰色中的亮色，第一眼见巴亚诺，就暗想这厮真强壮，缎子般的肌肤，油漉漉的浓密毛发。

　　第一次当翻译，而且要在镜头前说话，颇有些紧张。最大的障碍是两种葡语，我学的是葡葡（葡萄牙人讲的葡萄牙语），巴亚诺讲巴葡（巴西人讲的葡萄牙语）。巴葡最大的特点是所有以-te或-de结尾的词都念“鸡”，所以得整天跟巴亚诺叫“鸡”。

　　一次在大巴车里，窗外球迷振奋，我也跟着瞎激动，领队秋鸣下令朝窗外挥手，我慌不择言地抓起巴亚诺的胳膊朝着窗外晃，一个词儿也没蹦出来，像玩皮影戏。

　　翻译不仅仅是语言的事。还要沟通两种思维方式、生活方式、行事方式。

　　巴亚诺在寝室与盥洗室之间经常是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打扫卫生的阿姨虽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一副笃定神态，巴亚诺也没啥反应，但我还是给他上了一堂生活习惯的养成课。

　　其实，拉美人并不像北美人那样脑袋方方正正，直来直去，后来的经验也告诉我，拉美人很油滑，小聪明、小算计也值得柏杨再写一本书了。

　　他很会在队友面前哭穷，私下里又告诉我他的租借费很高。媒体报道说巴亚诺在申花期间的周薪约等于7万美元,远远高于当时意甲、德甲、英超的顶级球员。但我一直没有查证出来。

　　曲圣卿问他住哪儿，他不让我泄露他住在南京西路高档公寓中的秘密。“他们会嫉妒我。”

　　还有就是饭菜不好吃时，他会鼓动其他球员向上反映。

　　总之，巴亚诺很猴精。

　　卡洛斯 不想去得罪任何人

　　巴西二线教练卡洛斯在中国的知名度是从西安打响的，秦腔之地，打造了他一副亮嗓。站在场边指挥，不用麦克风的，中气十足，气冲霄汉，把我耳朵也整成立体声效果了。

　　我有一阵子打电话基本是靠喊，大概就是受他影响。

　　给主教练当翻译，说话的确比给球员当翻译更有分量，黎梓菲以“翻译官”相称，倒也确切。翻译不带官，说话也不响。

　　有许多的请托之事，球员希望通过翻译获得教练赏识，得到更多上场机会。我本善良，来者不拒，当好球员的“二传手”，捎话基本都捎到了。

　　不与球员一起生活，不能活生生地体会球员有几多艰辛和难处。一次，一名叫孙超的预备队球员打完比赛，蹲在那里，痛苦地喊“快叫医生”，我问咋了，他说他的鼻子断了，为了留在场上，坚持了20多分钟。

　　穆里尼奥说他听到钢锯在球员膝盖骨上打磨的声音，彻底改变了对球员的态度，我对球员的新认识也是从这类似的一幕开始的。

　　卡洛斯当然更了解，所以，任何人只要找到他，都感觉这个留着斯大林胡的巴西大叔很好说话，说什么都答应。但是，烧香烧到这个程度，远远不够，起决定作用的，还是要靠实力，卡洛斯说，他实在是不想挫伤队员们的积极性。

　　联城有阵子闹罢工，朱骏找来的投行经理傅鹏与球员们合同没谈拢。卡洛斯私下里跟我说：“银行家转行干俱乐部经理是隔行如隔山，银行职员好找，可以压低工资，球员是艺术家，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不能用对待职员的方式对待他们。”

　　但卡洛斯为球员“伸张正义”的行为艺术，到此为止，他不会主动向上反映，甚至在与老板谈话时，表示拥护老板的决定。

　　首先是自保，然后在不触怒老板的限度内，有限地为民请命，这就是老卡的行事逻辑。

　　在与另一名巴西外援乔纳斯的交往中，则应验了中国那句至理名言：老乡老乡，背后一枪。其实，是卡洛斯不想要乔纳斯的，他想要另一名叫克劳迪奥的，但卡洛斯私下里跟乔纳斯说，“你是我想要的球员类型。”

　　总之，他很鸡贼，不想去得罪任何人。

　　日常生活中，卡洛斯的确是有些小聪明的。他能把烤焦了的吐司片挽救成酥黄的火候，就是用刀子把焦的部分刮掉，刮得恰到好处；他还会把塑料袋套在袜子外面再穿上鞋，这样在操场上可以防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