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方清河和克琴走出海关进入机场大厅时,清河的手机就响了。是那位足球小报记者,要约他吃饭。他推辞再三也不行,盛情难却,谁让爸爸收人家4万元钱。克琴对此很厌恶,她要清河陪着把在英国采购的大包小包送给清河妹妹和自己爸妈,哪有时间陪一个“狗仔队成员”吃饭闲聊。清河只得跟她说,你先回去吧,我一人应付就行。 酒店,小单间。清河落坐。那位二十几岁的记者便跟他说:“方哥,你脸晒黑了,度假就挂相。穷人皮肤苍白,富人皮肤黝黑。跟嫂子玩得好吧?” 清河知道这小子大学毕业后在一家省报当体育记者,干了几年打通关系后就跳糟,远离家乡到这家足球小报任机动记者,一个月底薪加稿费过万元。他私下与俱乐部老板、老总、主教练交往甚多,足协的内部消息他也很灵通。此人中等身材,瘦削脸上眨动着一双憨厚、诚实的眼睛,略带东北口音的腔调中透着仗义、直爽,是个让人放心的青年。 “小东,你小子没在报上瞎写我吧?”清河问。 “哪能呐?我写你的几期报全在这儿,你拿回去看呗。”小东把一叠报纸递给清河,“只能捧哥们儿,哪能毁哥们儿啊。” 清河随便翻翻,笑着说:“也别写邪乎了,太张狂不好。枪打出头鸟,我爷爷说的。” “方哥,现在甲A球员哪有像你这样实在的,都什么时候了。为了混住,哪个球员在新闻媒体没几个铁哥们。到时记者得为哥们说话啊。”小东低声细语地说,透着知心。“某某,那轮动手打人,虽然场上裁判没处罚,可电视直播画面放出来,足协准备追加处罚。他的几个新闻界铁哥们马上行动,在报上写出‘杀伤战术惹恼得分手’,抨击甲A赛场上粗野风,为了保平争胜,对得分球员技术球员实行野蛮防守,踢得‘脏’踢得‘阴’,直到惹恼得分球员……再一煸乎,足协各打五十大板,各罚款3000,停赛一场。没有这舆论帮忙,他今年就瞎菜了。” “也是。起码停赛半年,外加罚款三万。半年打不了,损失少说五六十万。”清河默默地说。 “这是出事后尽量减少损失。现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老总黑人,主教练拉一派打一派,外教吃回扣、带自己人顶替本土球员,老板卸磨杀驴,转会打横炮……咳,套儿太多了。你要是还像以往那样实在,早晚让俱乐部‘做死’。”小东激动地说。“现在可有几个前国脚没球踢了,在球队不用人家,转会标高价,那还不是往死里做?” 听着,清河后背直冒凉气,前额布满汗珠,想到自己所在球队比他说的还要复杂,还要险恶,因为自己不是本地球员,又是大龄,说不准自己折在哪儿。清河遂轻松地说:“咳。其实也无所谓。大不了就不踢了,钱不挣了,也自在了。省得整天跟练牲口似地练,还得防着这个防着那个。忒累。” “别价。方哥,你别打退堂鼓啊。你想想,你除了踢球你还会啥,谁一年给你一百万,够咱们父母几辈子挣的。” “得,是得想点招儿了。”清河颇有同感地说。 “以后有事你言语一声,咱哥们能不出力?”小东仗义地说,“这次给你写的就让你们俱乐部几个月不敢欺负你。如再真假一起来,什么试训啦、租借啦,一通炒,你名气越炒越高,知名度就是卖点,人气旺,就是钱啊,老哥。” “哎,要说试训,还真有这事。只不过我没跟俱乐部请示,没告诉你。怕登出去俱乐部整我。” “咳,俱乐部越知道你在英超、英甲试训越看中你。”小东给他指点迷津。 清河点点头。 “方哥,这事交我给你炒吧。” “行。你可悠着点。”清河突口了。 小东给清河点上烟,说:“方哥,到时你也得给我点独家消息,或专访,别给别人。放心,我用别的名。” “又是‘京友’、‘大成’、‘二尚’一大堆。”清河嘲讽地说。 “没办法,逼的。”小东说,“现在球迷不看赛事,只关心足球事件——假球、黑哨、内幕,尤其对球星的秘闻更是想知道。那就写呗,真的假的全招呼,写炸了打官司倒出名了。” 清河无奈地摇头微笑,心想,现在踢足球的挣大钱,教足球的挣大钱,管足球的挣大钱,而写足球的也能挣大钱,惟有球迷不挣钱还花钱,真是赔本赚吆喝。 方清河还没回队,南北足球报刊就铺天盖地刊登方清河英伦之行内幕:试训、启动租借商谈,两个城市联谊交流……接踵而来,方清河所在俱乐部老总回答记者问询,俱乐部不知方清河在英试训之事;又登出来自那家英超俱乐部某官员话,本球队看好方清河,要在中国沿海城市开辟体育产业市场……一时间方清河成为体育焦点人物,各种说法都有,莫衷一是,众说纷纭。 此时,方清河手机几乎被打爆,烦得他赶忙关机,急得俱乐部老总、主教练跟他联系也挂不通,只得往他父母家打电话。清河妈妈来电话:“你惹什么祸了,那么多人找你,吓死妈了。” |